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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劝慰,景秋眨眼破涕为笑,模样娇俏,车内又是一片融融。
这样一路说笑,不觉已到远郊水庄。
“小夫人,到了。”一片莺声娇语声中,府中侍婢在车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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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上)
远郊水庄,说是一座庄院,实是一处江曲。上游为河间王府圈用,临江修建风亭水榭,四周移栽绿柳翠竹;下游保有原貌,却也曲水蜿蜒竹木丛萃,为长安百姓游嬉之地。如斯一看,河间王照此修建,倒有与民同乐之意。然而庶士之别,犹如一条永难跨越的鸿沟。虽处同一江曲,却有十数丈之遥,中间一条人工凿渠相隔,百名王府侍卫渠岸护卫,让庶民百姓不可横跨一步。上游又是坡地,身处上游可观百姓游乐之景,百姓却只能望得一片森严煊赫的仪仗,想象其中锦绣繁华,兀自赞叹与欣羡。
张曦君下车,在绚丽春阳之下,凝望娇语声传来的地方,有些炫目。
在那四散的帐幔中,无一不是满头珠翠,遍体绫罗,一派极尽奢糜之景。
英秀景秋双双怔住,半晌秀英不安道:“小夫人,奴婢备的衣饰是不是太素了。”她凑耳低语,略带几分自责。
张曦君收回遥望的眸光,侧首道:“你做的很好。”
英秀听得一诧,向张曦君望去。
张曦君却定定望着徐徐走来的谢氏,好一会儿,才敛眸光,迎向谢氏,“夫人。”
“多礼!走吧。”谢氏吟吟含笑,气韵出众,引得陆续下车的女眷目露钦佩,有心上去攀谈,却念对方乃天下闻名的谢氏之女,又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夫人,身份尊贵,纷纷止步。
张曦君应喏,在侍者高声扬唱来者身份声中,慢半步的随行谢氏身侧,甫踏入白色帷帐,各种目光便自四面八方在她与谢氏身上来回,原先言笑晏晏的众人仿佛安静了一瞬,似乎可闻潺潺流水之声。
张曦君十指一紧,挺直背脊,目不斜视,微垂下颌,不卑不亢的缓缓而行,将一切目光摒除在外,亦将满腹的心绪深埋。
其实她早应该想到,河间王妃设宴,只怕是云集长安名门,岂是寻常官家宴会可比?而座上之宾,又怎会出现身份有瑕之人?难怪郭氏今日未到,估计她已成了在场唯一的妾室。
想来此刻在众人眼中,除了对她的好奇,更有轻鄙,认为她不该来此。
景秋性子虽是活泼,却也心性敏感,察觉周围投来的目光,红扑扑的脸上煞白煞白,头不觉低低的垂下,脚步已是慌乱无章。
英秀略好一些,勉强自若的跟在一侧,头却比往日低垂了三分。
齐萧,河间王妃庶子,又是二品大吏,故而谢氏之位紧邻上座。
一路徐步穿行至右首,划与将军府的席位早有侍婢恭候,两方几案上也美酒佳肴鲜果盛放。
张曦君抬眸淡淡一扫,自觉跪坐到后侧方的软席上,面上不显,暗下却仍是出了口长气。
只在这时,谢氏蓦然回首,看了景秋一眼,和颜悦色道:“许是没见过这般宴席,紧张点没事。以后多随妹妹来几次,便也习惯了。”说时,目光从张曦君与英秀主仆身上掠过,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景秋一张脸立时涨得通红,紧咬双唇,逼回泪水,低头应道:“是,夫人。”
谢氏满意一笑,转回头去。
彼时,正有一名珠翠缭绕的美妇人等候一旁,若有所思的目光浅浅划过景秋面上,又在张曦君面上略略一停,见得谢氏回头,转眼已是笑意盈盈,由谢氏乳母万嬷嬷引着坐下,寒暄说笑,行止间可见亲密。
然,二人好似忘了张曦君般,谢氏未引荐一二,美妇人也未询问。
张曦君不似未察觉二人的冷落,却浑不在意,毕竟在场十之八九都不愿与她结识,只是徒让景秋为她受累。念着,心底不由一叹,目光从眉眼含傲的众女眷身上随意而过,抬头对景秋道:“给我斟酒。”语气平淡。
景秋忙收整心神,跪坐一旁,从木酒樽里舀酒捧上,“小夫人。”
张曦君却不接,反覆上景秋捧耳杯的手,见景秋诧异看来,眼眶似有湿意,她轻轻眨眼一笑,做口型道:“无碍。”说罢接过耳杯,徐徐而饮,一派从容自若。
一杯酒后,口中酒香犹存,一声唱喝远远传来——乃是河间王府女眷到。
顿时,场面一静,丝竹亦停,众人起身。
谢氏身份在场最高,忙率众人俯身参拜。
一行十余锦衣宫装女子袅袅行来,衣袂翩翩,步履款款,晃眼间只觉一群月宫仙子临凡间。
而当先一人,想必就是河间王妃,当今皇后的嫡长姐,亦是王氏族长之妹。
人比她想象的要年轻,看起来不过五十的样子,面容十分端庄,眼睛温润含笑,望之心生亲切,却不减丝毫雍容。这样慈柔的面容,温和悦然的气韵,实在难与河间王府联想一起。不过仔细回想,一双温和的眸子倒与世子齐藤极为相似,不愧是为母子。
在河间王妃身后,又伴有两名女子,左边一位大约三十七八左右,虽已芳华不再,却是风韵犹存。一头乌发盘成牡丹髻,额前缀一颗朱红宝石,摇曳间映得面上滟滟生色,益发得妩媚艳丽;右边女子较之年轻十一二岁,面容端正,并不出色,身上亦无出彩装扮,仅是富贵繁琐而已,身在群芳之中显得黯然失色。
一看之下,心中已然了悟:左边的中年美妇应是谢侧妃,谢氏的嫡亲姑母,谢氏族长堂弟之女。而右边的女子,则是世子妃,齐藤的继妻,长安当地名门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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