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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叹了口气:“不见,就别让她烦心了。”
尽管皇帝极少将皇后拒之门外,可身在宫中、身为内侍,他早已习惯了不听不看,因此,他只是原封不动地将皇帝的口信传了出去。
待那内侍返回内殿时,皇帝还地轻咳。他忙问:“官家可要用些浆水?”
皇帝回味着口中的醇香,用咳得有些沙哑的嗓音说:“不想,你让林频把刚才那酒再送些来吧。既香且醇,又可止痛,也不知是他家所藏,还是在外买来的。”
内侍见那酒对官家有用,因此已经问过了林三司,他立刻回道:“是永安楼的苏合郁金酒。”
皇帝有些意外:“哦?就是那个花月宴的永安楼?朕刚才听宫女们说什么不做神仙……”
内侍补充道:“不饮一盏,枉做神仙。”
皇帝微微闭了闭眼:“有意思,那你去宫外给朕弄些来吧。”
“这个……”内侍面现为难之色,“奴婢刚才也问过林三司了,他说这是永安楼千山阁雅间的秘酒,除了进店的客人,概不外售的。只因为他是第二回去,才送了他一小壶。听陈太常也想买,掌柜赵娘子都说不合规矩婉谢了呢。”
皇帝来了兴致,一下坐了起来:“哦,连太常卿都敢拒绝?这间永安楼还真有几两骨头。”
见皇帝感兴趣,内侍便多说了几句:“听说永安楼还有一位东主宋娘子,是教坊的琵琶色色长,当
初萧相公寿宴,柯老相公在她琵琶上亲题了‘风骨’两字呢。”
皇帝闻言挑眉:“当真?柯政这老儿惜墨如金,竟然会主动给乐工题字?”
内侍察言观色着,适时地说:“等官家身子大安了,召她入宫进来献艺即可。”
皇帝兴致大盛:“不等了,朕现在就去,看看琵琶,也尝尝那个什么苏合郁金酒,是怎么个不饮一盏,枉做神仙法!”
夜色初浓,池衙内守在永安楼门边,开心地数着楼外排队的人数:“二十七、二十八……”
赵盼儿路过时听到了池衙内口中不住地念叨着数字,不禁奇道:“在数什么呢?”
“数钱啊。昨晚我盘了盘账,摊下来一个人能赚这个数呢。”池衙内眉开眼笑地比了个八字。
赵盼儿一哂:“鼎鼎大名的池衙内,不至于为这点钱就这么开心吧?永安楼这两天赚的,别说连本钱的一成都不够,比起你每天花在赌坊里的,也差得远吧?”
池衙内嘿嘿一笑:“过赌坊的瘾,哪有过这个的瘾好玩?我要是只懂吃喝玩乐,也做不到东京十二行总行头啊。嘿嘿,现在东京城里谁不夸咱们花月宴好、画中游棒?谁会嫌五十贯一位价格贵?咱们的预定都排到半年后去了吧,干嘛十天才开一次啊,依我看,就该每天都来!”
赵盼儿正色起来:“那可不行。物以稀为贵。花月宴要是每天都开一次,就不会让名士们趋之若鹜
了。”
池衙内觉得赵盼儿说得有理,忙点着头应和:“也对,反正平日里一元阁的雅间又不是不开,咱们照样赚钱。对了,何四今儿特意去了潘楼王楼刺探军情,说酒楼行会的人,都恨死咱们啦!哈哈哈!”
赵盼儿不禁也笑了,颇觉解气地说:“他们不恨,说明我们还做得还不够好。谁叫他们立规矩,不许女人当正店掌柜来着?”
看着赵盼儿难得的笑颜,池衙内骤然失神,他轻咳了一声道:“说得对!不过盼儿姐,我挺好奇一件之事,之前你也没做过多大的生意,怎么开起酒楼来,就这么熟门熟路与众不同呢?”
换作别人,这番话可能是恭维,可池衙内说得极为真诚,赵盼儿便给他细细地解释起来:“也不算熟门熟路,只是因为我身在乐籍时就去过不少酒楼,看得多了,想的就会和别人不太一样而已。寻常的酒楼掌柜,每一样都想做得最好。可我是个什么都会一点、却什么都不精的人,所以只能往巧劲上下功夫。论吃食,潘楼的大师傅肯定比三娘做得好,可我们胜在是江南风味,比较新鲜精致,而且没有包袱,等大伙吃厌了,三个月后再换个西北风味就成;论酒水,我们没法自己酿,只能买李庆家的中等货,可加上名贵香料,就完全不同了;还有引章的琵琶,瓦子的玩乐,都是别人皆有、但不全有之事,我只是换个模
样把它们呈现出来而已。”
池衙内听了眼前一亮,拍手道:“对对对!我经常跟何四他们说,蹴鞠队的教头往往不是脚法最好的那个,但他比别人心里有数,怎么布阵,怎么攻防,所以才能是整支队伍的主心骨!”
赵盼儿不禁莞尔,这个比喻也只有成天想着蹴鞠逗鸟的池衙内想得出来。
池衙内又被她的笑容闪了一下,突然间,热血上脑,他冲口而出:“盼儿姐,你会做生意,我是个总行头。你蹴鞠筑球踢得好,我白打也不赖;你会玩骰子,我跟你棋逢对手。要不然咱们俩就索性一起好得了,反正你也跟顾千帆那家伙——”
见赵盼儿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池衙内下意识跳开一步:“你别打我,别生气啊,我是真心的,不是想轻薄你……我错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说完,看也不敢看赵盼儿,一溜烟地跑了。
“等等。”赵盼儿叫住了池衙内。
池衙内猛地刹住脚步,险些因为惯性飞了出去,他幸福无比地回过头:“你愿意跟我好啊?”
赵盼儿淡淡道:“东家,你既然这么无聊,不如去一元阁门口帮着招娣干活吧。”
池衙内失望地地“哦”了一声,灰溜溜地拿起笤帚往一元阁走去。
一元阁眼下没有客人,其实早被收拾得窗明几净,何四原本正悠然自得地坐在窗边欣赏河景,见池衙内垂头丧气地拎着扫把走了进来,忙自觉地抢
过扫把:“让小的来!”
池衙内一言不发地交出扫把,愁容满面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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