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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蓄念八·启蒙(2)
蓄念八·启蒙(2)
陆瑞安听着颈畔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时光零落的锐利尖刺在他的神经上冷不丁地一扎,叫他想起一个小时前看到祁扬戴上套那一瞬失落后就再难以压抑的郁结心事。时至如今已近五年,他仍然无法释怀他和祁扬在床上的第一次深入接触——
在婚后第一年的除夕夜,在春晚直播声中,两人从祁家回到刚装好的新房,窗外烟火烂漫,他们还是照旧一前一后去洗漱。这不算他们的第一次同床共枕,但却是两个人都被新年氛围渲染得彼此朦朦胧胧意识到接下来要生些新婚夫夫早就应该生的事情。
祁扬的事前准备还算充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没遗漏。两人都没说话,陆瑞安感觉到逐渐靠近的鼻息,心跳在紧张的泵压下越来越快,他不想让祁扬察觉到他的不在状态,更担心自己深有自知之明的木讷会让祁扬扫兴,没话找话地在祁扬拆包装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在哪里买的?”
祁扬愣了下,总觉得如实说是挑了很久、还偷偷看了测评专程买的会显得很丢人,更显得他的不轨心思格外明显,何况陆瑞安心里都没他,他不愿意丢了面子,于是语气不冷不热地佯作随意回答:“楼下市买东西累积分送的。”
陆瑞安没再继续问,他感到一丝尴尬,也感到无地自容,后悔自己刚刚的草率问话。他在心里责备自己:你问这个做什么呢?难道还期望是祁扬为了和自己做这事专程买的吗?
可他在小心地颤着指尖攀上祁扬的肩,在感受到剧痛而下意识咬住下唇止住所有声息时,还是不受控制地感到难受和低落。理智告诉他,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就算不是他,祁扬也会和别人做,他不应该有越限度的情绪。情感让他在被出预料的疼痛席卷时一如既往不会拒绝祁扬而选择了迁就,于是他咬紧牙关,不肯让任何声音从唇齿间泄露。
陆瑞安觉得自己已经努力在配合了,他不期望这种事会有多快乐,但起码不要让祁扬不高兴。于是祁扬一言不地在十五分钟后潦草结束时,陆瑞安先感到了从疼痛煎熬中解放本能的松一口气,然后努力克服自己的羞耻,本能地揣度着祁扬的想法,在祁扬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后,半是小心半是茫然地小声问祁扬:“你不高兴吗?”
他听到祁扬咬牙切齿带着点怒气的声音从浴室门后传出来:“跟木头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陆瑞安怔了怔,一声不吭地转身去了客卧洗澡,也就没听到祁扬口不择言后自恼又梗着脖子不愿意主动低头的嚷嚷:“你要是不乐意跟我做这事你就早点说,我又不想你难受。我们都结婚了,我又不是你那些同学,需要你这么委屈自己吗?陆瑞安你能不能对我多上点心啊?!”
夜色已深,陆瑞安安安静静地侧身躺在床边,后知后觉地被沉甸甸的无力和酸涩裹挟,感到空气从胸口被一下下地挤压出去。
自那以后,两个人每一次例行公事里,就算结果还是两个人都不愉快,祁扬都会一言不但尤其谨慎仔细地做事前准备。陆瑞安理智上知道这是为了两个人各自健康着想,也自我反省过这样的想法是不应该、不正常的,但他无法克制地感到失落和沮丧。他想,祁扬是不愿意和他真的完全接触,哪怕是生理所需也如此。
昨晚的不甘还残留在心口,给了陆瑞安冲动的勇气。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很荒诞,欲言又止了好几回也说不出口——第一次……还有后来,是因为不想和我有过多接触,所以才会每次都很完整很仔细做准备又快结束吗?
陆瑞安沉了一口气,问话像缥缈的薄纸条,不轻不重地落在即将陷入安宁小憩的祁扬耳边。
祁扬心满意足地抱着陆瑞安昏昏欲睡,听到问话还以为是在梦中——除了在梦里,陆瑞安怎么可能会和他提起这种事,还会问他这种话?陆瑞安明明一门心思都在工作上——祁扬迷迷糊糊中还感到委屈和低落——要不是想让陆瑞安能别疼、舒服一点,也怕陆瑞安介意,他才不愿意戴。他承认自己很幼稚,总抱着恶劣心思一丝不隔地完全触碰陆瑞安才算是真的拥有陆瑞安。
祁扬闭着眼睛含混回答:“……谁叫陆老师所有注意力都放你那些学生身上了……万一你不舒服,影响你上班怎么办?”
陆瑞安呼吸一滞,他本来以为最好的答案就是否定,告诉他就只是因为安全而已,可事实竟然出乎意料得让陆瑞安难以置信。他回过神来,电光火石之间隐隐察觉到有千丝万缕、本可以消除的隔阂仍横亘在他和祁扬之间,但他现在毫无头绪。
祁扬没有得到他的后续追问,睡熟了,陆瑞安也被他的气息感染着被睡意覆裹,无意识地往祁扬怀里缩了缩,在陷入浅眠时期望着时间还能流逝得再慢一点。
可惜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幸福或痛苦而停止流逝,时针晃晃悠悠地走向十时,两个人的胃出抗议造就的微窘境况打破了难得的宁静。
祁扬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环在陆瑞安腰间的手臂恋恋不舍地松开:“我去做早餐。”
陆瑞安的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他没敢回头看祁扬,有意让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敏感的身体却事与愿违地在感受到祁扬的抽离时紧绷起来,陆瑞安将脸往被子里埋得更深了,直到祁扬的脚步声离开主卧、客房浴室传来淋浴声,陆瑞安才舒了一口气。
温热的水流驱散了身体的疲惫不适,也冲走了那些尴尬难言的氛围和情绪。
祁扬早上戴了套,省了陆瑞安清理的精力和时间,但某种失落的存在感开始在他被一时的甜蒙蔽的心尖凸显出来。他垂下眼,任由热水将他的双眼双耳都温柔地抚摸,短暂地填平那一丝缺漏的空洞。
陆瑞安不会在自身外形上耗费多余的时间,也就从来没有好好地透过镜子打量自己。然而今天,在他习惯性地低头专心漱口,却忽然瞥见了腰间浴巾以上的裸露皮肤上一抹可疑的红。
陆瑞安呆了呆,忽而想到什么,抬头仔细去看镜子里的自己——他的颈侧上有一抹颜色极浅的红,锁骨上的牙印则被他自己的肤色衬得尤为明显,或浅或深的牙印从锁骨一路不规则地落到胸口,以至于他自己后知后觉地去碰时才察觉到某种难言的肿痛。他又侧了侧身,果然看到腰上被按出了红印,只不过没入浴巾一半,起初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祁扬敲门的声音时,陆瑞安正坐在床边低头看大腿内侧的牙印和吻痕,如果不是走路间摩擦微疼的存在感实在太强,陆瑞安也一定会将这也忽略。他开始忍不住回忆起昨晚的激烈程度来,暖红色的记忆烧热了他的脸,陆瑞安被敲门声吓了一跳,赶紧套上衣裤,做贼心虚地将那些痕迹全部掩藏在了薄薄的布料下。
门从内拉开,祁扬敏锐地瞧见陆瑞安微红的耳垂,询问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青涩别扭:“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买点药?”
“……不用,我没事。”陆瑞安眼神躲闪,开门的手指搭在门把手上,指尖不自然地在金属边缘划了划。
“那、那就好,我煮了点清淡的食,你本来胃不好也不能吃口味重的,而且昨天晚上……”祁扬的话戛然而止,轻咳一声,陆瑞安没听清他后面含糊的话到底说了什么,但也没问,两个人维持着微妙的镇定在餐桌边坐下。
窗外传来小朋友和狗玩耍的笑声,顺着阳光下的葡萄藤蔓散来甜丝丝的味道,金色漫过陆瑞安的脚踝。他感到周身暖融融的,夏日的手指把他从脚到头、又从头到脚地抚摸着,那些柔软的温度摩挲过他的皮肤,让他舒服得忍不住眯眼犯懒,在祁扬没注意的间隙以拳抵唇偷偷打了个哈欠。
两个人仿佛什么都没生过似的,安安静静地吃着早点,让陆瑞安产生了一种离婚是幻觉、昨晚的缠绵也是幻觉的不真实感。
“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祁扬其实没有胃口,用勺子戳了戳碗里的荷包蛋,他的语气很平和,起码听起来不像是不高兴。
他的问话一瞬间把陆瑞安从虚空中拉到现实,但现在,陆瑞安却没有像昨晚之前那样倍感压力、焦虑和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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