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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他让我有空去看他的画展,就在古镇里。”
隋辛驰误会了,有些发窘,为此交换位置失去意义,还显得多此一举,但晏山没有追问,又小声说:“但他的确非常烦,以前骚扰过我很久。”
门口一阵躁动,老余大吼着让人群开一条道,于是几个人在簇拥下挤上台,晏山猜想这就是神秘乐队,他问隋辛驰知不知道他们,隋辛驰摇头,说他不太了解国内的乐队。
但他们依旧站立在这里,即使台上是不认识的乐队演奏初次听的歌,即使周围的人快要把头颅甩飞,似乎看到灵魂飘逸的弧线,也很好,有时候人需要沉浸在一个虚空的世界,耳朵内只有一种声音,生命的流逝会那样清晰。
两首歌后,主唱开了一瓶龙舌兰,一人一口,从前排传到后面来,前排男生个子不够给晏山倒酒,隋辛驰见状接来酒瓶,晏山张开嘴,酒液半空中落下,灼烧他的喉咙,让胃暖得发烫,他半睁着眼,余光中仿佛看见隋辛驰朝他笑,头发银光闪闪的,蓝色的灯光下好像还透出一丝粉。晏山匆忙地吞咽,忍不住,抓了一把隋辛驰的头发,有点扎手,大概因为漂过。晏山一下就不再欣赏银色的头发,他有点心疼。大学时染过五颜六色的头发,最后头发成一丛枯草,养好久才恢复最初的黑色。隋辛驰又会养多久?下一次看见他,他又是什么颜色的?下一个夏天、秋天,中间还有春和冬,他们还会不会见面。
他们都愣怔住了,不约而同的,心底的情绪海浪一般漫上来,晏山要收回手,隋辛驰觉得理智被主唱的声音剥离了,他握住了晏山的手腕,不让他收回去,却没用多少力气,两人的骨头似乎都软塌塌,一捏就碎。
混乱的环境中隋辛驰看见晏山的嘴唇动了四下,隋辛驰并不清楚他说了什么,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期望听到,又感到恐惧和悲伤,止于苍白的对视吧,不要做出任何错误的决定。
前面的男女已经彻底疯狂,温小妮竟也是其中一员,头发海带一样盖了满脸,最初她只是表情很酷地站着。晏山率先指了指门外,意思是要出去,隋辛驰点头。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随之一同回归的是理智,晏山不知该和隋辛驰说些什么,于是两人默默靠墙并排抽着烟,时间滑向凝固,和门内的世界割裂,直到小隐从门内出来,打破两人的沉默。
她同晏山讲杰森借酒劲靠在了媛姐的肩膀上,喜获媛姐的一个巴掌,而媛姐则跟阿轩聊得火热,一会儿问台湾女生是不是都很会撒娇,一会儿问阿轩觉得大陆女生漂亮还是台湾女生漂亮,阿轩说都很漂亮。
“总之是修罗场,我看杰森要被嫉妒之火给烧得失心疯了。”
小隐说杰森已明恋媛姐许久,从媛姐住进民宿的第一天起,杰森开回他那辆维修已久的坦克300,他的眼睛就离不开媛姐了。媛姐是上海来的大律师,绝不会看上杰森那样的老油条,成天穿着始祖鸟,脖子捆一张花哨的方巾玩户外,在外面裹一身泥浆回来。
“媛姐肯定喜欢那种穿西装的精英男……但阿轩也是个嫩头青,还是对岸的同胞,所以我感觉媛姐在逗他玩。”
小隐絮叨着,晏山听了一半,耳朵漏出去一半,喉咙里见缝插针地“嗯”一声,算是有了回应。小隐说疲倦,停下来喝一口酒。此时隋辛驰问晏山住在哪,她才反应过来晏山认识旁边一直偷听的银发帅哥,刚才偷偷瞟他好几眼了,看他长相出众,才忍住没发飙,还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小隐一下腼腆了,拢拢耳后的碎发,对隋辛驰抱有一定的歉疚。
晏山说在北门那边,离这里有些远。隋辛驰又问他要住多久,晏山说还没定呢。没说本来都不打算来这里。
“你住哪里?”
“我在温小妮的院子里住。”隋辛驰补充了一句,“还有她女朋友。”
小隐说:“警车怎么来了?”
晏山猛地打直了背,路那头一辆警车上下来几个穿制服的执勤人员,一路吆喝着走过来,每人都惊得不轻,酒都不敢往嘴里继续送。警察说飞岛的演出太大声,扰民,可这片区域又不是居民区,周围都是店铺和酒吧,这时也没剩几家还在营业。一个喝大了男的搅着舌头要来攀警察的肩,说警察叔叔,我们在唱歌,在发展艺术,警察把他手一拍,怒道:“什么艺术?赶紧给我撤了表演,不然我们强制让你们关门了。”
鼓声停了,贝斯也停了,最后主唱也闭嘴了,老余让大家安静些,耐心等执勤人员走掉,人群真的也静了,像一场大型的集体短路。摇滚、自由,最后还是给人当孙子,乖乖听话吧,接受扫兴的人生。老余走出来抽烟,遥望警察的背影,杰森说:“怎么了老余,给你买橘子去了?”
“滚蛋。”
隋辛驰问:“走吗?”
晏山也问:“去哪?”
“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第24章如诗
诗人的睫毛是雪白的,他大概想营造出冷若冰霜的气质,眼尾像骆驼一样吊下来。他站在道路的转弯处诵读一首他写的酸诗,显然喝得有点太多了,膝盖酸软地颠来倒去,没骨头支撑似的。诗人自诩艺术家,艺术家要贴着社会运行规则的边缘行事,那靠什么反叛?他做过最反叛的事可能就是性,诗词里总离不开胯下那点寒酸的肉,口水反复喷个没完了。
晏山听得喉咙发苦,实在很想让这位诗人闭嘴,同时又好奇,便走到他面前去翻烂布上摆的几本书,诗人停下高昂的声音,含了块石头似的说这是他的自传。
封面用纸劣质,纯蓝色的背景图,几个白色正楷大字——《我的一生》,一问诗人年龄,他说十八,晏山差点笑喷,想说你是不是就打算活到十八岁。翻开书,页面纸张很磨皮肤,开篇讲诗人读小学时候的事情,看见诸如“女老师”、“裙底”的字眼,屎尿屁横行,通篇无病呻吟,用着状似华丽的词藻,实际语句都读不通顺。诗人把前进帽摘下,反过来面对晏山,晏山放下书,扔了一支烟进去。
诗人说:“哥们,不买一本?”
晏山说:“你能不能别念了?我要听吐了。”
诗人的嘴巴还有些天包地,说:“我就要念,碍着你了?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
“再念把你这堆低俗的书给烧了。”晏山威胁。
十八岁,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即刻吓得花容失色,诗人盘腿晃悠悠坐了下来,摆出弹吉他的驾驶。晏山再一伸手,说:“也别弹你这破琴了,你知不知道你的技术烂得令人发指?而且我不喜欢听民谣,再弹琴也给你烧了。”
晏山回到小隐的身边,迎接她崇拜的目光。他们忍受了几天这人恶心的文学迫害,晏山终于按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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