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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克的车灯和她的尾灯毫不含糊地同归于尽了,两只被撞碎的灯罩仿佛瞪大的眼,看着她,讨要解释。
景宁颓然地长长吁出一口气,把刘海的发梢吹乱,看看四下静悄悄的不见人影,忽然邪念作祟:要不,就这么跑了吧……
随即,她又忙不迭地对自己摇头:那样不好。这辆车经常和她的车在停车场里做伴,也算车友了,说不定还是认识的人的车。
只是她现在困得只想睡觉,懒得给保险公司报案。于是她翻出笔和纸,尽量工整地写下一行大大的字:“请联系肇事车主,对不起。”又留下手机号码,景宁把纸压在别克车的雨刷器下,开着独眼龙的车回家。
进门倒在大床上后,景宁还惦记着要等别克车主打来索赔电话,可到底是熬不过困顿,入睡只是瞬间的事情,连梦都来不及做。半夜里手机忽然响了,尖厉的音乐声惊得景宁的心怦怦跳,急忙去摸手机,翻开机盖送到耳畔,传来的却是翟远林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情绪高涨,“景宁,出来吃夜宵吧。我上马的新项目谈成了,得和你庆祝一下,顺便说说结婚的事。”
在梦境中晃悠的景宁对于翟远林的话毫无概念,她只惦记着今天自己撞了车和公司里的事,一根筋地想:不是讨债的倒霉车主,也不是公司里有紧急情况,其他的事情可以不必理会。
“知道了……”景宁梦呓般地说着,最后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清楚就睡着了。
翟远林在电话那端奇怪地看看没反应的手机,等了半天景宁那边都很安静,也就挂了电话,转而带了秘书、助理和几个得力手下一起去庆祝。
第二天周日,景宁却接到了让她去公司的电话。
清新明亮的初夏清晨,停车场里只有一辆车——昨天她撞的那辆,还在挨撞的车位,雨刷下也还压着那张白纸条,碎了的灯罩也还那么碎着——这车昨天晚上在这里过夜了。景宁心虚,绕了一大圈才把车停在了远离肇事地点的角落里。她的尾灯也还裂着,两辆车遥相呼应,怎么看两只碎了的灯罩都脱不了干系。景宁郁闷地看了它们好几眼,去乘电梯。
电梯门恰巧打开,出来的是位男士,一个斯文端正的年轻人,一副黑框眼镜,手中拿着本册子边走边看,一副认真专心的样子,连头都不抬。景宁侧身让过他,进了电梯。手指按上楼层键时她忽地意识到:此人是来提车的!此时停车场里除了她的车只有一辆车,那他就是被她撞的那个倒霉蛋了?
“喂喂”两声刚叫出口,电梯的门就合上了,她只来得及看到那抹背影被缓缓关闭的门隔在外面。景宁懒得再开门追上去——算了,她也得忙办公室里的一堆事去了,至于赔礼道歉还有赔钱,等他来找她吧。
果然,手机很快响起。
“是你撞了我的车?”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醇厚,语速稳重温和,没有暴跳找碴的意思,很符合刚才见到的那位男士干净的气质。
景宁理亏,加上担心对方会怒发冲冠,口气越发客气,“是,对不起对不起,麻烦您去修吧,我赔钱,行吗?”
“也只有这样了。我怎么找到你?你也是这楼里的?”
“我在十五楼,我叫景宁。”
“景宁?”对方口气中有了轻松的笑意,“那就好找了,我见过你,我在十六层上班,姓武,武匀。报保险的时候我联系你吧。”
景宁松了口气,“好。”
景宁顿时觉得解决了一件大事——她就怕遇到火暴脾气的人,现在对方讲道理好说话,听话里的意思还认识自己,那就好解决了。她把对方的号码存进手机,因为名字他只说了一遍没记住,就输入了一个“被撞车主”。
这一天一点不比平时轻松,照样拖到加班,傍晚时景宁居然接到翟远林的电话。他的口气难得地轻松,“有空吗,出来坐坐吧。”
景宁没心情,“今天加班,如果现在出去只怕要熬通宵。”
她正全神贯注地看一个方案,没留意电话两端的两个人已经半晌没说话了,直到翟远林忽然问:“昨晚通话时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了吗?”
“昨晚?什么事?”景宁被问得发蒙——她昨晚和翟远林通话了吗?
“结婚的事。我明天出差,至少走十天,回来要启动一个新项目,只有今天能抽出时间和你谈这件事。”
景宁手中的笔在台历上划过十天,立即气馁——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好要去参加一个商洽会,两人又是错过。
两边都安静了。
僵持了不到半分钟景宁就让步了。这是她和翟远林相处的原则之一:翟远林的事业比她的大,事情比她的重要,所以她基本上都是妥协、配合、服从的那一方,何况还要“以大局为重”——不管怎么样两人就要结婚了,不需要弄得不开心。她把手中的笔扔到桌案上,利落地合上案卷,一边问:“晚餐在哪儿吃?”
“你不加班了?”翟远林欣喜地问。
“工作又不是最重要的。”景宁说着已经起身去拿柜子里的包了。
翟远林笑了。他此时的声音格外低沉醇厚,“我去接你,你在十字路口稍微等我一下,我先带你去看刚拿到钥匙的房子。”
景宁心神一荡,不说话,唇角甜蜜地翘起。
温热的夏夜被星光和夜风浸凉,令人感到惬意舒爽。翟远林先带景宁去看刚交工的婚房。两人一路牵着手。他们在别人眼里是令人羡慕的——翟远林经营的公司不容小觑,正在加速扩张;景宁也是小有成就的白领,二人颇有强强联手的味道。而且这两人彼此谦让、举止得体,人前很少有亲昵的动作——景宁从来不挎翟远林的臂弯,翟远林也从不搂着景宁的腰——这是很“端庄”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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