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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你脑袋顶累了,想提在手里称称斤两?”
老太监大惊失色,“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不敢还不滚远点?嘴巴闭牢了,再有下次,神仙也救不了你。”
眼见二人千恩万谢地逃远了,萧珩走回门前,踢了踢脚边人,“去探探消息,人是回东宫了还是又去了长秋宫。”
那人早不见抖如筛糠的窝囊相,手脚麻溜一跃而起,“若是回去可怎么办?”
“把内书房请太医的消息传进东宫,今日下朝后陈季礼入资政殿,我估摸着是安南又生变故,这里面一时半刻歇不了。温女对太子关心则乱,她进不了内书房,一定会去长秋宫求情。”
大伴仍有疑虑,“长秋宫闭门谢客”
“那是寻常,”萧珩一双酷似靖后的凤眼写满了势在必得,“皇兄生辰将近,她不会坐视不管。”
萧允在内书房一呆就是三个时辰,晚膳也是留下用的。厉帝的确秉着一颗培养王储的心在认真教导他,想当初封犒的旨意下临,没人会认为他可以在这个位置长久地呆下去,毕竟能活着等到这一天,都是仰仗厉帝对靖后的一颗矢志不渝的真心。
他就这样战战兢兢、草木皆兵地走上朝堂,被带在厉帝身边临政,做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储君。萧允不得不承认,当今高瞻远瞩,其行事谋略的手段是先帝远远比不上的。为了巩固国本甚至力排众议,等大皇子明年一满十四岁,就得封王离宫去往藩地。
今日也不例外,他留在内书房议政,皇长子却在门外站到了天黑。
临走前向厉帝求了情,得到准许后,他出门朝萧珩勾了勾手,看他欢天喜地向自己奔来,心中生出些卑鄙的窃喜,目光移到他肿起的嘴角上,又不免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怜惜。
“太医来看过了?”
“来了,我让他滚。”萧珩脚下踢着石子儿,漫不经心躲在他影子后面,“派个生瓜蛋子过来,瞧不起我么,什么东西。”
萧允无奈,扯着他的胳膊要把人带去东宫。少年身形瘦削,却是最有蛮劲儿的年纪,他笑嘻嘻躲开兄长的手,不对称的脸在灯下尤为滑稽,
“我今日在昭阳宫西侧的夹道上见皇嫂一人在赏景,上去一问才知,人家早早儿给你备了礼,打算送去母后宫里开个光。兄长好福气,天色将晚,珩就不去碍眼了。”
说罢晃悠悠转过身,捂着脸嘶嘶喘气。那臊眉耷眼的太监想要搭手,被他一把推个跟头,屁股像颗圆溜溜的棋子就地打旋,熟练一滚,又点头哈腰贴了上去。
萧允进门前,温沅正在庭前紫荆树下徘徊。听见宫人通传,不顾周围一双双眼睛看着,提裙几步跑到外殿,偎在门边翘首以盼。
他走上台阶,与一张花容失色的小脸隔门相对,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高兴?还是惊讶?看到我给你带的花儿了吗?温太傅说你出阁前独爱徐大人家园子里的宫粉梅,前日子下朝听他说要举办赏花会,我厚着脸皮求来一枝。且等我盥了手便帮你戴上。”
“殿下没事?”
萧允一头雾水,“何事?”他没留意温沅背着灯烛缓缓垂下的眼睫,擦肩而过时听她语焉不详,才觉出诧异来。
她捏紧双拳吸了一口气,扬起头想要重重吐出,却压在心头纹丝不动。
“妾听宫人传,内书房宣了太医,殿下一直不归,也没人递话,妾还以为”
萧允很快想通其中关节,他拉起温沅往回走,轻声细语地解释道,“是珩。这孩子年岁渐长,玩心儿愈重,好像是不小心烧了什么名贵字画,圣上一怒之下动了手,没止住轻重,脸肿得像个馒头。”
他绘声绘色描述幼弟稚气未脱的糗态,牵着她进了内殿,在宫人服侍下洗净手,从一束花中择了色泽最均匀的一朵在她鬓边比划,还不忘忧心萧珩明年就藩,凭这般心性如何撑起一方要务。
萧允自顾自说了好些,花儿也别了,事情也交代了,温沅仍是一副泥胎木塑的样子,愣愣杵在原地,别说像平常那般笑了,唇抿得钳子也撬不开。
“阿沅?”
她两颗黑眼珠如死水无澜,脸色惨淡,勾住他一根小指牢牢握在手心。
“还有呢?珩还和你说了什么?”
萧允满腹疑虑,可看她神色萎靡,便依言把二人分别时的一番话复述给她听。还不放心,又亲自扶她上床躺着,左顾右看,问她是不是吹风受了凉。
温沅执起他的手贴面颊上,摩挲半晌,艰难地开口说道,“妾在路上耽搁久了,没有赶上。”
萧珩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所以殿下,”她眨也不眨与他对视,双眼直勾勾盯住他脸上每一处可能出现的异常,一字一句问道,
“殿下能陪妾一起去一趟么?”
“长秋宫么?母后恐怕”
“不,”她生硬地打断,“是多宝寺塔,妾想亲自看一看。”
眼睛捕捉到一双遽缩的瞳孔,掌心握着一只骤然降温的手。她一语不发看他低下头,再抬起时,面色已变得和她是如出一辙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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