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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小栗說:「正宗的』老刀牌』捲菸,原裝煙盒裡拿出來的,包您不吃虧。」
過了一會,甘小栗手中就多了一堆毛票,他把錢點了點,一把交到帳房手上,「數數,買了有七根。」
高元保走過來假裝碰巧似的看了看,笑呵呵地回後屋去了。
甘小栗初戰告捷,心情大好。
當晚他回到木屋,看到斜對門剛搬來不就的小蔡姐摸黑在門口搗鼓著什麼,好奇地過去問了句:「小蔡姐你在做什麼?」走進發現那門口的地上攤開的都是舊書。
小蔡姐將每本書攤平,低頭聞了聞自己的手,「把書搬出來透透氣,這一本本的一股霉味,摸過書的手都臭死了。」
「這些都是你的書嗎?」
「哎……是阿嬤的書……」
甘小栗從小蔡姐的話中聽出一點哀怨的口吻,正要往下打聽,突然再一次感到早先出現過的那絲涼意,他不禁猛然回頭大喊一聲:「是誰!」可在他身後並沒有人。
「怎麼了?」小蔡姐發現了甘小栗的異常,警惕地問。
不及甘小栗回答,另一個聲音問:「甘小栗,怎麼了?」
老賠從漆黑的巷道中走出來,他身上穿的還是前幾天離開姓周橋時所穿的衣服,只是衣服皺皺巴巴、掛著塵土,腳上原本的一雙布鞋也換成了草鞋。
「老賠?難道今天一直是你——」甘小栗脫口而出。
「什麼是我?我今天傍晚剛到檳榔嶼。」老賠說,「這位是?」
甘小栗想想也覺得不太可能是老賠,便幫忙介紹:「這位是搬來的小蔡姐。」
小蔡姐落落大方一笑,一張瓜子臉在夜裡顯得更加白淨,她像男子一樣介紹自己到:「您好,我叫蔡詠詩。」
「嘿嘿,姑娘你好,這裡的兔崽子都叫我老賠,你也這麼叫我就行。」老賠笑嘻嘻地說,「姑娘哪裡人?」
「也是從福建過來,本來早該過來孝順阿嬤,沒想到阿嬤……」蔡詠詩有些難過。
甘小栗剛想打個岔把小蔡姐的這段傷心事給岔開,突然瞅見老賠的老臉一瞬間竟然繃住了,眼珠子定定地盯著小蔡姐看。甘小栗起先以為老賠一把年紀見了美女還這麼容易失態,後來越看越不對勁,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期待或者妄想,老賠的眼神里透著一種古怪的恐懼。
「老賠?」甘小栗伸開五指,擦著老賠的鼻子尖揮了揮,「老賠你怎麼啦?」
片刻之後老賠收起了他眼中的恐懼,解釋到:「老了老了,一時老眼昏花把姑娘當成我的一位熟人。」
蔡詠詩說:「您是老江湖,見的人多,免不了遇到幾個相似的。而我呢,偏偏長了一張大眾臉。」說著帶頭哈哈一笑,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時候不早了,甘小栗和老賠與蔡詠詩告別,回到自己住處。兩人並肩走著,老賠壓低聲音先問到:「剛才你怎麼了?就是我喊你之前,你喊的那聲,是怎麼回事?」
甘小栗停住腳步,轉過身去確認身後沒有人,又轉回來吞吞吐吐地告訴老賠:「可能是我多心……我覺得……今天似乎一直有什麼人……有什麼人在偷偷地盯著我。」
老賠也回頭望了一望,說:「不會是你心理作用吧?要不你去廟裡拜拜?」
「拜拜能有用嗎?」
還沒來得及論證「拜拜」到底有沒有用,兩人身後突然傳出「吱呀」一聲——這「姓周橋」是地名也真是座橋,高腳木屋之間的道路好似木橋一樣架在淺灘上,經年累月下來,有人經過的時候不少地方會發出這種「吱呀」聲。這聲音仿佛就是為了證明甘小栗所說屬實才響的,兩人心中皆是一緊,甘小栗剛要回頭,老賠卻伸手強行按住他的後腦不讓動。
「繼續往前走。」老賠小聲叮囑。
甘小栗腦子裡一團亂麻,想不出自己招惹到邪祟還是招惹到什麼人,只得乖乖聽話,一步一步往木屋裡走。他已經聽得到二樓露台傳來天財說笑話的聲音,又往前挪了挪,進了木屋,他感到老賠按住自己後腦的手正在拽自己的頭髮,拽住自己想要拔腿跑上樓關起房門的衝動。
老賠又說:「和平常一樣,放鬆點,上樓不要回房,先去天財他們房間。」
漫長的靜默之後,兩人終於到了天財那邊。
第26章冰涼的視線(二)
天財的房間裡坐著好幾個人,熱火朝天地在推牌九,見到甘小栗和老賠緊張兮兮地推門進來,只有原本在觀戰的老六把視線從牌桌上移出來,隨口問了句:「你們也來玩牌嗎?」
老賠搖搖頭,把手從甘小栗的腦後放下來。
甘小栗立刻問他:「為什麼讓我直接來這邊?」
「怎麼了?」老六看出他們「來者不善」。
老賠解釋說:「回去一開燈,不就給跟蹤的人看了個明明白白,立刻就知道你住哪兒了嗎?」
老六明白了大概,說了聲:「早知道你們也沒什麼好事」,就輕描淡寫把視線移回牌桌,好像「遭人跟蹤」這種事就跟「喝水噎著」一樣稀鬆平常。
甘小栗雖然此前人生經歷生死劫難,眼下還是十分緊張,與其說他害怕被人跟蹤,不如說他更害怕是撞了什麼「邪祟」,之前在鄞縣感染鼠疫時,因為明知道疫病並不是沖自己一人而來,身邊人接連倒下反倒讓他有一種無法逃脫的宿命感;而現在一天之內反覆覺察到被人監視、被人跟蹤,如果這昭示了某種危險,那它可實實在在是沖自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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