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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光只是一闪,便消退了,然而那一闪已经足够了。
无仿已经离她有好几步的距离,远远地坐在已是靠墙的地方,一只手中托着一个幽幽地光圈,里边有几团朦胧的光,色彩不一,还有几只黑色的螟蝶在他手中的结界内翩翩的飞舞着。原本放在地上的琴竟正搁在他的膝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弦上,按弦,扣弦,隐忍不发。依然孩子气般地笑着看她,一样不可捉摸的无邪的邪气,一如初见时不变,笑得无拘放肆而干净。
而在她的面前,原本用来将新旧他手中东西的盒子,已是四分五裂,连同加持在上边的结界,都在一瞬间被他化去。而他,就在那么一刹时里,解了封印,抄了琴,避开她的攻击,坐到远处淡淡的幽光下,带笑看她。
“原来,你这么着紧的东西,就是这个。”无念感受着手中的几个梦境里传来的信息,笑得开怀,眼里边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隐隐地冷。“别再跟我打什么主意。我现在只要喊一声,你知道后果。王妃。“
清疏已面如止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虽然不能够轻举妄动,然而凌厉的眼光,却好像要把他身上的肉剐下几刀来,方才解恨般。
他却不惧,只是笑。突然带笑开口:“要是我现在把它还给你,我会不会被杀了灭口?“
她一时不懂无念的意思,只是抬眼看他。
无念见她看来,便将光圈一抛,便悠悠落到她的面前。她在茫然之中伸手接住,看着坐在远处之人,却不敢相信无念会这么轻易地便还给了自己。
“不过,”无念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划,低低地起了个调,闲闲的开口,却只说得一声,再没了下文。
不过什么?眼前这个笑容干净的人,却不再是无拘无束毫无心机的大孩子了。清疏转眼看来,冷冷盯住他,等着听下文。
他却又不说,并没有用幻术,只是就着那个低低浅浅的调,若无其事的弹下去。弹的,居然是初遇之日弹的那只曲子,第一次的无念无想。
此时从头听起,不同于那日的缭乱,轻轻幽幽地,让她想起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感情。想起了很多,本来已经忘记了的,或者不愿意想起的,或者一直不曾忘记过的,人、事、感情。想起她整个冷清但却不算暗淡的人生,想起她的少女时分,想起当日时初见的眉眼清疏的少年,想起她的整个等待的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日月,一切的一切,点点滴滴。
只在不成曲不成调的一只曲子中,唤醒过来的感情。
曲终。
“想好了吧?”无念在袅袅的余音中抬眼看向她,大孩子的眼中是男子的影子。“你现在选,是跟我一同走,出这个宫殿去。——不走,便留下来,照着计划去——杀王。”
她陡然一惊,不为别的,只因了那两个字,日日夜夜压在心上的恶梦。
无念淡淡看她眼神却是极坚定的,听完那样的曲子,无论是那一条路,她心里都应该早有了定论。现在要走什么样的路,不是他能决定,全看她的选择。他只是想尽量的把她往比较幸福的一条路上导。两者都是恶的,那么次恶的,是不是就叫做比较幸福?如果没有完全的幸福,那么就请她选择——比较幸福。
一条路是见不到他,另一条路是他永不再见,两者都是——失去。
然而起事的时间来得比意期中早得太多,无法再等再拖,他们没有时间再来慢慢地循序渐进,必须抢在双方中任何一方动手之前。王的一边,早已是蓄势待发,隐忍多时。而沉渊的一边,负隅顽抗,要有所动作,也是近在这几日。而王妃清疏,只能在这两条同样的不归之中,先择一条次恶的,比较幸福的。
请选择一辈子的——无念无想吧。
看她怔然发呆,他抱了琴起身,到她面前。在她不备之间,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全然不顾她如小兔般地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只是笑,如同孩子一般,固执地开口:“你应该是喜欢我的。”
那一个亲吻,虽然轻轻地,却好像有火烫了一下,很痛。她忍不住伸手去用力的搓,想要把无念的痕迹擦掉,然而越擦,越觉得疼,慢慢渗到心里边去,渐渐麻木。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无念站得很近,好笑的看着她无谓的努力,眼里边满是坚持,她所看不懂的坚持。介于孩子和男子之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但是绝对不是她所知道的感情,也应该——不是爱。应该不是她对辉夜的那一种感情。不一样的,付出和回报都是不一样的。
“你擦掉了,也不会有别人的痕迹留下来。他不会来,你早知道等也是没有用的,等不到他。”无念抱着琴,依然是那般清伶伶地,从那清伶之中透出一点点寒来,伴着他的话语,直往人心里边扎去。“你拿我当作他也好,把我想成他也好,都没有关系。只是他不会来,你都只有我而已。”
“你爱着他也好,喜欢他也好,都没有结果。王,是不会回报你一丝一毫的,他从没来过,就是证据。你还执着些什么?”他却不肯住口,冷冷的毫不留情地说着。“你在他心里边是什么样的份量,是什么样的价值,你自己比谁都应该更清楚一些。留下来也没意思吧?而我可以佬你一辈子的无念无想。”
是的,只要她愿意和他一起,离开这一片浓沉得没有光能够化得开的暗色,他会安份守已的,做一辈子的无念无想,就算不是为了她,就算是她不爱他,就算是把他当作她心里边的那个遥遥无期的人,就算是永远都忘不掉,就算是永远不会有他的位置,就算是他们之间永远只是镜花水月,一场梦境,就算是他——也不爱她,不是她所期盼的人那样的爱惜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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