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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舒拿出一根笛子,旋而成盾,忽得在她身前凭空出现无数肥实宽大的叶片,第三道正中真火砸中叶片,狂流震得整座岛都颤了颤,叶片化为灰烬,真火也被消耗干净。然而这个功夫,另外两道真火已然完成合围,赤红的火焰像霞光在天际燃烧,连在空中远处的璃戎都不得不被热浪再逼退一短距离,宁舒就站在火焰中心,她一定备受煎熬,璃戎袖上生出一片冰霜,挡住铺面热浪,再放下细看,宁舒可站的地方只有脚下一圈,真火几乎将她完完全全吞没,火舌舔上她的衣裳下摆,长袖开始燃烧。
这时,一直被真火逼得只能伛偻的宁舒抬起了头。
璃戎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黑色瞳仁仿佛也燃烧了起来,她的眼睛映在火中,比火更红,比火势更肆虐,她动作极快,比当初用禁制困住自己时快得多,单手将横笛别进后腰,另一只手立食、中二指起势,刚刚树叶燃尽后的灰在最后散去前由她驱使在空中拼出禁制的图案阵型,火势刚猛围拢而袭,像野兽发起最后一扑!
璃戎心下一惊,恐怕宁舒性命不保,顾不得许多,她凝冰于掌心,正要推出,廉真却看向了她。
他的眼睛竟与宁舒一样!
而这一瞬,她手中刚刚凝成的玄冰已然被震碎,晶莹冰尘在炽热的空气中立时融化,淡淡白雾顺风势散去。
真火这时完全吞没了宁舒。
没有痛苦的尖叫声,岛上只听得见烈烈火烧与热浪滚过,半个岛屿都浸泡在火海之中。
璃戎彻底愣住,意识苍白的像海浪的白沫。
廉真轻挥袖袍,火海瞬间弥散,红光成了灰雾,撩撩绕绕,只有残剩的余温还在不停涌动。
燃烧后的灰色尘浪也慢慢弥散,一个透明的,刚容得下一个人的禁制圆球漂浮在方才火势最狂妄的中心,宁舒坐在圆球里正在拼命踩刚脱掉外套上燃烧的小火苗。
可真火哪是能踩灭的,她狼狈的一直跺脚火反而烧了起来,宁舒赶忙解除禁制跑了出来,她似乎没有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刚一落地又“啊”一声叫着弹起来,屁股开始冒烟,她又不停绕着圈跑,边跑边骂廉真,璃戎活了快200岁,听过的难听骂人话全加在一起都没刚才这一小会儿里宁舒说得多。
她这时才回过神,落到地面,脚下还是很烫,宁舒已经跑了好几圈,嘴上在骂屁股在冒烟,璃戎赶忙过去拉住她,用玄冰冻住火星。
这次廉真没有阻止她。
“以后的禁制也必须像刚才一样快。”廉真看着宁舒说道,“其实还能更快。”
宁舒好像刚刚缓过神,她见璃戎在这,一把扑上去,紧紧抱住。
璃戎的身上总是凉凉的,她被这举动吓了一跳,但来不及躲闪,宁舒结结实实搂住她脖子挂好,可这热度也贴了过来,璃戎只得催起冰霜绕着她们二人。宁舒喘了口气,也顾不上和她说谢谢,回头接着对廉真嚷到:“你不用得意,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尝这刺激!”
“这话你已经说了二十年了。”廉真一笑,看起来倒也不是多讽刺,可已经足够让宁舒暴跳如雷,她正要开口,廉真便凭虚离开,璃戎觉得宁舒要气得吐血了,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她总觉得宁舒一生气就要吐血。
宁舒早就没那天来找璃戎时的雪肤貌美清冷姝容,连头发丝都在冒烟的她脸有一半是烟熏的黑,外袍没了,里面的衣服本是红白二色,但熏黑发黄的差不多,下摆一条条的,袖子烧光,鞋子烧得露着烫了泡的脚趾,狼狈无比。
璃戎刚要询问宁舒是否受伤,低眼便看到那一条挎过自己脖子的雪白胳膊从小臂外到手背,一条蛇宽的烧伤红黑贯穿,皮开肉绽,红黄外翻的里面是一条刺眼的白,那是宁舒的骨头。
“你的手……”她一时慌张,本以为宁舒只是看起来很惨,但谁知伤到恐怖。
“哇!不好意思没有注意!”宁舒马上把手从璃戎的脖子上收回,“别弄脏你的衣服。”
璃戎急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受伤了。”她用一层薄薄的霜盖住宁舒的创口,宁舒立刻舒服多了,连连道谢,似乎才想起什么,问道:“政委姐姐,你找我有事?”
“还是先看看你的伤。”
见璃戎坚持,宁舒便把她带到岛上另一半没有被火波及的平地,太阳仿佛被刚才的火吓到一样正在垂落,她们坐在几块石头上,再看刚才的半个岛还在冒烟,而这里绿草茵茵,甚至能听见鸟鸣。
宁舒极为熟练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排五六个药瓶,咬开一个倒出透明的淡绿色液体在深可见骨的手臂烧伤上,黑红竟然慢慢退去,她皱着眉,似乎很疼,牙齿都咬出声音,只是璃戎离那么近没听到她的闷哼。伤口虽然有所缓和,但裂口仍在,白骨仍显,宁舒又拿出另外一个药瓶,依旧咬开,里面是火红的粉末,撒上去后皮肉从分离慢慢咬合,粉红的新肉顶替烧焦的肉块,宁舒再用白色的绷带一口叼住一手缠绕,动作极为熟练,“这是我自己配的,一晚上就好,保管见效,真是居家旅行打架斗殴必备良药。”她语气里还有股不合时宜的自豪,“对了,你有什么事说吧,我差不多好了。”
见璃戎发愣,宁舒拿完好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嘿!想什么呢?”
“你……总是这样吗?”
宁舒笑了笑,“没事没事,习惯了,他更年期,一天不放一把火就难受。”她笑时露出白牙,衬着黑灰的脸,很是滑稽。
璃戎本想问什么是更年期,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她从宁舒手里拿过绸带,帮她包扎。
大概是并没想到她会这样帮忙,宁舒愣了一下,默默看璃戎每包一层就冻一层薄薄的冰霜,胳膊也不那么疼了,她动作极为细致认真,全都缠好后又从怀里掏出个方方正正的透明矮瓶,里面能看见几个乌黑的丸药,“这药可以止痛镇静,你吃一颗看看是否有效。”璃戎递给她。
“你还会炼丹?”宁舒顿时双眼放光。
“不会,是之前岛上每年分发的,有簿册记录,你要记得定期查看统理。”璃戎实话实说。
“啊啊啊!廉真!你回来烧死我吧!”宁舒扑在石头上,比刚才处理伤口的反应要大多了。
“……还是我帮你来看好了。”
“人间……阿不!魔间自有真情在!”宁舒激动得差点泪洒当场,她宁愿再被廉真烧十次,也不想写一笔那些记录。
和宁舒说完此行的目的,璃戎便准备离开,她正要走,宁舒却没头没脑说了句,“政委姐姐,你有时候真像我师姐。”
她回过头,发现宁舒不是笑着说的这话,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宁舒师姐姓甚名谁,“如果你再多笑笑的话就更像了。”说完这句,宁舒忽得一笑,朝她摆摆手,“不过你不笑时好看,温柔都是一样的。”她说完转身走了,璃戎站在原地,看她背影融进夕阳最后的红辉,不知怎么,第一次觉得宁舒和她从前想的都完全不再一样,或者,是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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