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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故人上（第1页）

玥妍环视一周，笑道：“放不了那么些东西，这样宽敞些。”

唐赛儿看了她一眼，没言语。躬身行礼，转身便走。玥妍也了解她的个性，是个不愿意多话的人，自然也习以为常。只有卓莹一边撇嘴道：“每次见她都拽的不行，要不是看在她给小姐送来了狐裘的份上，我请她吃一颗糖丸。”

玥妍道：“你还是省省你那些糖丸吧。别看谁不顺眼就想放倒谁，小心招恨。”

卓莹也不反驳，只把手上的医书扬了扬。

玥妍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心里正想着今后要如何打算。罔皇后派人送了一张鎏金贴来，原来是邀请她后日参加宫里举行的宴会。青莲接过来，随手赏了来人一个荷包。

玥妍之前曾经听罔皇后说过要在除夕这天在宫里举办辞岁宴。今年夏国开疆扩土，每战必胜，百姓们安居乐业，真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前两天哈斯娜更是传出了怀孕的喜讯，高勖一高兴，便让人大赏宫人，一时间宫里人人喜气洋洋，笑逐颜开。

除夕这夜，整个夏宫张灯结彩，歌舞升平。仁宗皇帝与罔皇后于高座之上端坐，一派威严与祥和。丹樨之上左右另设一张几案，分别安坐着高欢与公孙渊。

哈斯娜坐在台阶下右手边第一座，想来是母凭子贵，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紧挨着她的是新败国胡狐的公主朵颜，高欢将她献给仁宗，同时归顺的还有其治下的八部骑兵团。听说仁宗皇帝很是宠爱，也怨不得此时的她高高扬着那颗精致的头颅，不屑一顾地看着场中各色妃嫔。

玥妍的座位被安排在左手边的第一个，姗姗来迟的她迎着众人的目光，先稳稳地给帝后二人行礼，接着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冲着对面的哈斯娜微笑着点点头。一道锐利的目光刺来，她有所感觉地侧头回望，见那个叫朵颜的女人正目光尖锐地盯着自己看。

朵颜近日特意穿了一件无领的浅橘色袒胸短襦和绣着连珠兽纹的云锦半臂，下身穿的则是一条色彩浓艳的红色曳地石榴长裙。髻高耸，上簪一朵粉色牡丹，以及几只珠钗。鹅蛋脸，弯月眉，一双水凌凌的含情眼，映衬着那菱角分明的红唇，分外明艳。恍惚间玥妍觉得她有点面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朵颜同时也在打量着她。没进宫之前她就曾经听闻，仁宗皇帝新得了一位宠妃，姿容绝世，艳冠后宫，只是因为她一直称病从不曾见过。今日一见不由得心中暗自惊叹，虽然自己不服输地好好打扮了一番，就是想今夜压过她的风头，可是在心里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丽贵妃确是无人能及。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挫败感。

只见她今晚着了一件鹅黄色齐胸宽袖长襦裙，只在领口袖口处以五彩丝线绣了祥云与蝙蝠的云蝠纹，取义“万福流云”，下衬一条白色百褶裙，腰间系一条鹅黄色以各色宝石点缀的腰封。双臂挽帛，上面以极细的金丝绣着飞云纹。颜色清婉，仪态万方，衬着那张雪白的清水脸，更显得婀娜娇美，恍若临仙。

眉如翠羽，眼若寒星。那双眼睛看着你时便如春光乍现，垂眸一思便如弱柳扶风；唇边双靥忽隐忽现，偶尔露出的如编贝一般的洁白的牙齿，衬得双唇更加红艳。云鬓轻堆，松松于脑后挽髻，以六只翡翠镶珠步摇分别插住，剩余丝如锦缎般披于肩头，更显妩媚。

而此时的她偏偏目含揶揄之意定定地瞧着自己，朵颜不由得一阵恼怒。她端起酒杯，娇声对着高勖道：“王上，今日辞旧岁，迎新年，这么重要的宴会丽贵妃竟然迟到了，依臣妾看不如先让她自罚三杯，以儆效尤？”

高勖眼神一扫，见玥妍并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一动。既然有人愿意出头试探，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于是笑道：“那丽贵妃的意思呢？”

玥妍站起，直视他的眼睛，扬声道：“喝酒可以，罚酒却不行。”她转头看向朵颜，“自罚三杯是哪里的规矩？我没听过。”

朵颜当即僵在当场，脸色通红。想了想，她恼羞成怒地道：“你既是最后来的，害的大家都在等你，你竟然还不表示歉意吗？”

玥妍在来之前收到了舅舅托人送的家书跟节礼，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展读。想着时间上可能要迟到了，于是匆忙赶来。本来她无心参加什么辞岁宴，只是觉得有些场面还需要应付一下。

此时见朵颜挑衅，不由得眉毛高挑，高声说道：“请帖上写明开宴时间为酉时，我并未迟到，何来罚酒？”

朵颜再次无言，心中气愤，她何时受到过如此的不留情面？她堂堂一国公主，什么时候容许一介小民在面前张牙舞爪？她见刚才高勖并没有给玥妍撑腰，心中更是笃定，此刻在王上心中自己才是那个心尖之人。

想到此她高声道：“贵妃如此说，是在埋怨皇上皇后来得早了？”

玥妍心中烦的很，如此胡搅蛮缠之人，真是第一次见。她一步一步走到朵颜身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了如此的话？你初到夏宫便如此费尽心思挑拨我与王上王后的关系，意欲何为？难不成你是胡狐派过来的奸细不成？”

既然大家都互相泼脏水，那就看谁泼的脏水多喽。奸细这个罪名，有证据最好，没证据猜一猜也是挺不错的。

颜朵被她身上的气势吓得接连后退了几步，转头看高勖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二人斗口，于是说了句“你……”便双目流泪，装起柔弱来。她身后的侍女急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还请王上做主，替我家文妃主持公道。”

玥妍看着眼前这个新封的文妃，心中忽然感觉好没意思。想起远在江都的祖父祖母，如果让他们知道如今的自己在殿上竟然跟一个宫妃争风吃醋，恐怕祖父会气得马上派人，不计后果地接她回家。而自己父亲母亲从前辛苦的教导，云姨半辈子的心血，不是让她像个小女子般，做个男人的玩物的。

她忽然间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神色一紧，忽然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上。心中一片清明，脸上自然再无从前的那副呆萌的神态。心仪高勖的治国之才，折服于他的胸襟风姿，可是若是后半辈子便如刚才这般，跟一堆庸脂俗粉来争抢这个男人，她自忖做不到。先别提她肩上还有血海深仇，即便是没有，她也希望可以像阿隼那般，翱翔于天地间，她也自信有这个能力！

刚刚萌芽的那些好感以及些许心动，此时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如过眼烟云般，彻底地消失了。

一念起，天涯咫尺；

一念灭，咫尺天涯。

高勖本来是持着看好戏的心态，忽然他现下一刻，玥妍的脸色变了。眼神犀利清爽，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神志清明，不再像之前那般暗含欣赏又充满柔情。

他立刻坐直了身体，心中一沉，是生什么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