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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岑深哽咽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吐出一句傻话来,“我……我陪你去看她,明天就陪你去看她,好不好?”
薛擎终于抬起头来,岑深擦拭着那双猩红的眼睛,在他颤动的目光里温柔地哄,“明天我就陪你一起去,她一定能看见的,她会很开心的。我陪你一起去看她,好吗?”
薛擎哭得更厉害了,整个身子都在他怀里发抖,岑深一下下拍着他的脊背,直到怀里人再次垂下头,死死抱住了他的腰身,他才稍微停住动作,用力收紧了怀抱。
不知道这么哄了多久,薛擎终于哭累了,被他轻声细语地搂在怀里,竟慢慢睡着了。岑深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又看了看周围落了一地的烟头,安静了好一会儿,然后像是受不住什么了,长长呼了口气。
他一动不动的,就这么努力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让薛擎安睡,可心思却混乱茫然,怎么都平静不下来——怀里这个人崩溃的、痛哭的模样,竟会惹得他如此心痛,心痛到方寸大乱,连话都说不出的地步。
为什么呢?为什么另一个人的痛楚,会扰得他也痛彻心扉,会不由自主地流泪,会心慌意乱地想拼命抱紧那个人?
为什么……可这个为什么,答案简单得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居然……居然真的对他……
居然真的对他……
岑深不敢想下去,可脑子里再怎么狂风暴雨,拥抱这个人的动作却不敢有半分的松懈。他意识到这份小心翼翼的时候心中更是悲凉,他想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更不明白自己明知道这个拥抱代表什么,却怎么都不忍心放开的可笑心情。
——我不该来的,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明明知道,明明清醒,可就算心里的声音再怎么嘈杂,他却仍是轻轻抱着,许久后又闭上眼睛,将额头贴在了薛擎冰凉的肩膀上。
再睁眼的时候,薛擎还在昏睡,估计是这七八天里根本就没有睡好,倒是在他怀里彻底睡死了过去。岑深有点担心,怕他这么睡着凉了,便稍微动了动胳膊,柔声叫他,“薛擎,去床上睡吧。”
男人稍微动了一下,但没睁眼,只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岑深看他一张脸都哭花了,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也不忍心再叫醒他,便小声说,“我抱你去床上了啊?”
薛擎又嘟哝了一声,岑深便支起跪麻了的腿,小心把人靠放在了沙发边上。
可真的想把这个人抱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腿无法支撑不说,曾断裂的左手腕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用尽全力试了两次还是抱不起来,只好勉强把人扶起来,放到沙发上躺平。就这么几下就扯得手腕有些疼,他站着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有些沮丧,但还是一瘸一拐地去了卧室,给薛擎拿了枕头被子,把昏睡的人伺候好了,才疲惫地坐在了一边。
薛擎看来是真的累了,被他这么一顿折腾也没有清醒,只偶尔迷糊着睁眼,看到是他在身边,反而又安心地合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岑深歇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地拉开窗帘,透出一点缝隙散开满屋子的烟味,又把乱七八糟的房间收拾好了,才又坐回薛擎身边,伸手理了理他杂乱的头发。
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睡脸,就觉得心头又慌又疼,却也有着怎么都无法忽视的安心感。
其实……是自己太迟钝了,这种想到这个人,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会涌起的安心,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有了。即使相隔两地,即使分别了整整一年,独自一人痛苦得无法承受的时候,这个人的名字总会莫名其妙地闯进脑子里,而自己在心里跟着喃喃念两声,所有的无助就会慢慢消弭下去,就有了一股奇怪的力量,让他不至于太过绝望。
从跌入绝境的第一天起,这个人就一直是他的支撑。
父母亲的疲惫心痛,蒋梦的绝情,断送的前途,许许多多都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习惯把所有的疼痛都压在心里,他不擅长诉苦,蒋梦总说他闷,说他没有情趣,他都懂,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会表达自己的人,就算心里再高兴,再崩溃,心跳再失常,再怎么巨大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到嘴边的时候,也只能傻乎乎地憋出几个字来。
所以面对薛擎热烈的追求,无微不至的陪伴,他一直都说不出什么,可他心里知道,比起他能说出口的那些微薄言辞,他心里有多大的冲击,有多深刻的感动,有多么强烈的舍不得,他自己一直都很清楚。虽然,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而已。
这个人,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也曾为他挣扎过,心痛过,也……心动过。可是,这些只在他心里排山倒海的心绪,就这么一直藏匿在他心里,埋葬在他心里就好。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就终止掉,永远维持着君子之交,这样就足够了。
这是对他,对薛擎,对任何人,都最安稳的人生。
在旁边闲着无聊,岑深便把那些纸箱子里的东西简单翻看了一会儿。那是有关这个男人,被一个有心人保留得完好无损的青春岁月,朝气蓬勃,又单纯傻气,就和现在一样,是他打心眼里羡慕,也真心喜欢的模样。薛擎的生活是他从来不敢奢求,却也一直向往的生活,纵情纵性,潇洒豪迈,带着一股江湖气似的,活得恣意而洒脱。就连他简单到霸道的个性也令他羡慕,这个男人就好像自己这谨小慎微的灵魂里最缺失的一部分,像是阳光一样笼罩着他,偶尔有些刺眼发烫,可总归多数时候都是温暖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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