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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另一半的戒备,正是因阿清而起。
他不敢与阿清对视,只得借着安慰李岫,转过身去。
李岫依旧沉着脸,双唇紧闭。高铭翰转过来时,她微微抬了一下头。阿清瞧见她两只眼睛憋得血红,却强忍着没有哭。就在这时,店内剁菜的声音骤然停了。方才跟小混混对峙之时,大家竟未察觉这声音一直持续着。如今忽然停下,反而让人注意到了。
老板从里面走出来,走到门槛就停下了。手里拎着菜刀,刀刃上还沾着白绿色的菜沫子。她那双眼睛似是哭过一样,也红红的,眼角还泛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高铭翰回想起刚才赵迪那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仔细琢磨了好几秒,方才恍然大悟。正欲开口向李岫求证她与老板之间的关系时,李岫缓缓从他身后挪了出来,微微仰起头看着老板,声音颤抖着叫了句:“妈。”
这个“妈”字刚一出口,老板顿时气极了似的,将手里的菜刀一甩,朝她就丢过来。不偏不倚,菜刀“休”地飞过李岫的脚,“哐啷”一声弹落在地上。“我不是你妈,你妈早死了!滚,都给我滚!”老板老泪婆娑的嚷着,手脚气得发抖,转过身就往屋里逃。
李岫这时终是哭了出来,鼻翼抽动,胸腔起伏,清亮的泪从眼里一大颗接着大一颗的掉落,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她紧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哽咽地说:“走吧。”
走到阿清那辆车旁边,李岫强忍着收起了眼泪。阿清准备帮她开车门的时候,发现她的裤角被血浸湿了一大片。她穿的是深蓝色的西裤,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而且她一直闷着声没喊疼,大家谁也不知道她刚才让菜刀给砍着了。
阿清急忙把她扶上车,把那条受伤的小腿往外轻轻一拉。随后蹲在她脚边,慢慢地卷起裤脚,见小腿肚靠近脚踝的位置翻起了一块白肉皮,殷红的血还在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外渗。
“你伤了怎么不吭声的?”阿清埋怨道,他从未遇见过这么倔强的姑娘。接着便小跑着去后备箱拿了药,仔细地帮她处理好伤口。这种曾经混迹过江湖的人,别的东西没有,跌打损伤的药倒是备了不少。高铭翰站在旁边愣愣看着,也插不上手,只顾不停地问“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之类的话。
原本满心期待的寻味之旅,竟弄得鸡飞狗跳。跟混混对峙的时候,高铭翰肾上腺素飙升,一点儿都不觉得饿。坐上车缓过劲儿之后,肚子就敲起了锣鼓。
车子沿街缓慢行驶,途经便利店,临时停了一会儿车。高铭翰不敢再轻易使唤阿清,自己跳下了车,一路小跑着买了几桶方便面回来,而后烦请阿清驾车径直开回了宾馆。
回去的路上气氛沉闷,大家都没说话。到达宾馆,高铭翰让阿清先回家休息,晚上再来接他们。晚上八点有个饭局,是本地最大旅行社的老板安排的,这个项目也正是他从中促成的。文化部专门请他负责项目的对接与推进。
这位刘总把吃饭地点定在岩乡缘大酒店。一是为高铭翰他们接风洗尘,二来则顺便沟通一下宣传片策划与拍摄的初步事宜。
晚上七点半,阿清准时到了宾馆楼下。李岫在高铭翰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上了车。到达岩乡缘大酒店一楼宴会厅,刚好七点四十五。阿清把车停在一楼停车位上,目送二人进了酒店大堂。这种场合司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只能在外面等。无论是几个小时,都只能干等,哪都别想去。
在身穿酒红色旗袍的酒店工作人员的引领下,高铭翰和李岫进到指定包厢。离约定时间已不足十五分钟,但刘总和其他相关人员还未到,包厢里空无一人,只有老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黯淡的黄光,照着桌上酒红色的桌布和摆得整齐的餐具。
两人找了一个靠门口的位置先坐了下来,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刘总一干人等太姗姗来迟。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他,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双手习惯性地插在兜里,跟个孕妇似的顶着个肚皮,身上那件浅褐色polo衫被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崩开。脸上堆着笑,可那笑怎么看都不太真诚,应付的成分足有七八分。
在四五个人的簇拥下,刘总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那姿态,就像个公园里闲逛的大爷。“哎呀,不好意思,让帅哥和美女久等了!”他嘴上说着抱歉,可那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反而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官腔。
高铭翰连忙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去,紧紧握住刘总的手,嘴里说着:“刘总您这说的哪里话,是我们来早了!”
李岫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勉强挤出一丝尴尬又生硬的笑,微微点头向刘总示意。
刘总正眼也懒得看她,大剌剌地走到主位,一屁股坐下,然后挥挥手,招呼着身后的员工纷纷就座,包厢里顿时热闹起来。
浓郁的酒菜香气弥漫在封闭的包厢里,觥筹交错间,就过了半个多钟头。席间除了阿谀奉承,又就是哄堂假笑,几乎没人谈正经事。李岫和高铭翰一左一右坐在刘总旁边,像两个太监。前半程还只是高铭翰一人敬酒,与刘总互动得频繁。酒过三巡以后,刘总的目标就渐渐转向了沉默寡言的李岫。
“小妹,你这是养鱼呢吧,酒还是满的,一口没动啊。”刘总瞥了一眼李岫面前的白酒盅,开玩笑似的责备。
李岫尬尬的笑,没有说话。她本就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又极度厌恶酒精,这种应酬的饭局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煎熬。可刘总借着酒劲儿和身份,非要逼她喝酒。李岫本想假装抿一小口酒盅里的高度白酒敷衍了事,没成想,又被刘总冠以不尊重他之名,罚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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