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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頁（第1页）

章望生笑道：&1dquo;那就給六叔吧，他一輩子也沒見過美&znj;國表，你再給我&znj;買。”

南北說：&1dquo;你捨得啊？那表很貴的。”

章望生這個人&znj;沒什麼物慾，他一塊舊手錶戴好些年了，大哥給了他的，他覺得用不到，又叫大哥拿走。

&1dquo;你要是捨不得，那我&znj;就戴。”

南北說：&1dquo;你也太小看我&znj;了，錢我&znj;還能掙，這塊表要是能叫六叔高興，我&znj;樂得送他。你都捨得，我&znj;沒什麼捨得不捨得。”

春天的太陽真是太好了，一不留神的功夫，就把今天的月槐樹啊，麥苗啊，都又照綠了一遍，章望生心&znj;里很靜了，他覺得，應該跟她&znj;好好說說話，談談心&znj;。

&1dquo;咱們說會兒&znj;話吧。”

章望生一開口，南北心&znj;里是有預感的，院子裡冒出根蒲公&znj;英，開著黃花，就在腳跟前，搔著她&znj;的褲腿。

&1dquo;你要說什麼，我&znj;曉得。”

章望生說：&1dquo;也許你曉得，有些話擱我&znj;心&znj;里很久了，我&znj;沒跟人&znj;說過，也無人&znj;可說。你現在是大人&znj;了，又留過學，肯定通曉的東西比我&znj;多，我&znj;說這些，不是叫你體諒，或者別的什麼，單純就是想&znj;跟你說說，你小時候，什麼都跟我&znj;說，我&znj;總覺得你小孩子，所以有些話不好跟你說，今天不一樣了。”

南北低頭：&1dquo;三哥，我&znj;聽著呢。”

章望生撫了撫她&znj;的臉蛋：&1dquo;咱們別弄得這麼苦大仇深，跟要開□□會的呢。”

南北真是好些年沒聽這樣的字眼了，她&znj;鼻子一酸。

章望生說：&1dquo;這麼些年，你一直怨我&znj;，我&znj;是清楚的。你一定覺得我&znj;放棄了你，我&znj;那時境遇很壞，灰心&znj;得很，不曉得明天在哪裡，也許一輩子就那樣了，你不一樣，你那時才十幾歲，花一樣的年紀，就算你念不成&znj;書，我&znj;也想&znj;的是，給你找個好人&znj;家，清清白白的，不像我&znj;，除了要認罪背負罪名，一無所有。你一直說要嫁給我&znj;，我&znj;沒當真，因為你年紀太小了，我&znj;總以為，你長&znj;大了未必那麼想&znj;，就算還那麼想&znj;，我&znj;也不能因為私慾耽誤你，我&znj;比你大好些，早你一步能思考些更深的東西，無論如何，我&znj;都不能叫你跟著我&znj;過沒盼頭的日子，你出嫁前，我&znj;會想&znj;盡辦法&znj;疼你，愛你，給你我&znj;能給的。等你出嫁了，我&znj;就是你娘家人&znj;，有人&znj;欺負你，我&znj;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南北眼淚直打轉：&1dquo;可你娶了邢夢魚，你既然灰心&znj;，覺得自己境遇不好，為什麼就能娶邢夢魚呢？你不怕拖累人&znj;家嗎？”

章望生惘然道：&1dquo;因為她&znj;已經到人&znj;生谷底了，不能再往下了，無論做什麼選擇，都比她&znj;現狀好。我&znj;這些年，也想&znj;過，要是邢夢魚的事發生在這會兒&znj;，也許還有別的路能走，人&znj;活著，總要受當時環境的局限。我&znj;娶她&znj;，也不像你想&znj;的那樣高尚，你要是曉得另一層原因，就會發現，我&znj;這人&znj;也許不值得你那麼喜歡，我&znj;也有卑劣齷齪的一面。”

南北搖頭：&1dquo;你就是最好的。”

章望生像是有些難堪了：&1dquo;我&znj;那時對你，有了些不該有的念頭，我&znj;一直把你當最親的小妹看，什麼時候變的我&znj;也記不清了。你還沒成&znj;年，我&znj;不一樣，我&znj;已經是個男人&znj;了，我&znj;不能放任自己犯錯，明明曉得你心&znj;性還沒完全長&znj;大成&znj;熟，還要跟你發生點&znj;什麼，那樣的話，我&znj;還是人&znj;嗎？”

南北呆了一會兒&znj;，她&znj;忍住眼淚：&1dquo;那會兒&znj;都是七五年了，明天已經不遠了，你要是堅持等我&znj;，就沒有後來的事了。你這個人&znj;，就是不夠有信心&znj;，你不信我&znj;，你總把我&znj;當小孩兒&znj;。”

章望生看著頭頂的枝杈，無力說道：&1dquo;事情不是這麼評判的，你現在這樣想&znj;，用的是後來的眼光，曉得還有一年，就要恢復高考，時局就變了。可活在當時的人&znj;，是不曉得的，沒人&znj;全知&znj;全能，只能活在當下做決定，做出的決定，是對是錯，那就無人&znj;能掌控了。我&znj;即便娶了邢夢魚，想&znj;的也是會好好對你，她&znj;的事，我&znj;當時沒法&znj;說，曉得你難過，但想&znj;著時間慢慢久了，也許你會淡忘，你慢慢長&znj;大，也許發現我&znj;其實就是個普通的男人&znj;，沒什麼好的，你會喜歡上別人&znj;，可我&znj;沒想&znj;到你父母會突然找來，一下就把你帶走了，我&znj;也沒有挽留的立場。”

南北哽咽道：&1dquo;你跟邢夢魚都沒夫妻之實，後來也沒去找我&znj;。”

章望生聲音悵惘不已：&1dquo;我&znj;怎麼找你呢？我&znj;沒有資格，你有了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去處，我&znj;連高考都沒能參加，身體一直不好，我&znj;去找你，叫人&znj;看在眼裡，只會想&znj;我&znj;是有所圖，你跟著父母，有歸宿了，也許早忘記了我&znj;，我&znj;找你，只會徒增你的困擾。分開時，鬧成&znj;那個樣子，我&znj;已經叫你很痛苦了，再去找你，把你生活打亂，我&znj;做不出來。你有父母做主，我&znj;就不用像從前那樣，總擔心&znj;你這裡不好，那裡不好，一個人&znj;孤孤單單要是沒個指望，該怎麼辦？曉得你是有好將來，我&znj;就是死，也都安心&znj;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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