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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黑发绿眼的女人，看起来简洁干练，面孔很年轻。”经理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想道——看那位警督的秉正姿态，无疑是对待道德界限黑白分明的类型，这意味着她很难被金钱打动，但地下世界的手段可不仅仅是使劲砸钱。

瑟提的脚步似乎停顿了一瞬，然后道，“不用管她。这里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些藏在台面下见不得人的脏东西都已经滚蛋了，我的搏击场没有什么需要关上大门遮遮掩掩的东西，但如果她再来，你要向我报告。”

“当然，老板。”经理从善如流，跟随瑟提进入办公室，继续讨论起下一步计划。

在处理完搏击场的事务后，瑟提于傍晚离开港口。途中，斐洛尔的天色愈渐昏暗，海风缠绕着积雨云在城市上方汇集，一路绵延到远处的山脉，气温正在缓慢而明显地下降，显然又将迎来一场夏季骤雨。

瑟提之所以会来到搏击场，有着一段相当曲折的故事。

曾经瑟提的父亲就是一位角斗士，但在他尚还年幼的时候，他的父亲便为了海外更高的报酬抛妻弃子、远走他乡，留下母亲莱拉独自抚育他长大。因为瑟提的血统，人们的侮辱和谩骂如潮水般接连不断地涌向这对母子，瑟提别无选择地学会了用拳头让他们闭嘴。

或许是因为他流露出的性格和禀赋与父亲太过相似，瑟提和人打架的消息传到莱拉耳中，她便逼他发誓——永远不会靠近父亲待过的搏击场，但这反而勾起了少年的逆反心理。在某个他已经记不清确切情形的夜晚，他趁母亲睡着悄悄溜出家门，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的搏击场。

从挥出第一拳开始，瑟提就知道自己天生就该干这行。凭借双手的力量，他尽可以攫取过去渴求的一切：名声——让过去从不正眼瞧他的人学会低头，财富——让母亲过上富足、体面的生活，还有——奥莉薇雅。

这个名字，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瑟提没有回家，而是径自前往奥莉薇雅的住处，他有必须借住在她家中的原因，而对奥莉薇雅说谎这件事，他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瑟提并不是天生的欺骗者，能够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中毫不露怯，只是亲近之人对他的信任和爱溺，让一切都变得容易了。

奥莉薇雅总是会帮助他、会原谅他的，他这样想道。

在天空还来不及坠下雨滴的时候，瑟提赶回奥莉薇雅的住所，他有些意外地发现，总是工作到深夜的奥莉薇雅已经早早回家，并且正在准备晚餐。

“真难得，你今天回来得真早。”瑟提看着奥莉薇雅在料理台前忙碌，不自觉地高兴起来，如果他再多长一条尾巴的话，恐怕很难遮掩自己的想法，“需要帮忙吗？”

“工作告一段落，留在办公室也做不了什么，我就先回来了。”奥莉薇雅正在将蛋液铺匀在平底锅上，然后她一边掀开奶油浓汤的锅盖看看火候、一边将非要挤进厨房的瑟提推出去，“乖乖等着，别捣乱。”

瑟提顶着乱茸茸的脑袋，锲而不舍地探头嗅闻，“奥莉薇雅，你在往什么东西里加香叶和罗勒，我闻到香味了。”

“你最喜欢的炙烤肋排，作为昨天那顿大餐的回礼——好了，想帮忙的话，可以先替我去醒酒。”

“酒？”瑟提回头望了一眼，桌上的银冰桶里确实盛着一瓶红酒。瑟提对此感到诧异，他记得奥莉薇雅曾经提起过，酒精会扰乱人的思维，而她不喜欢那种感觉，“你买了酒？”

“上司送给我的礼物，我想……人偶尔也需要放松一下。”奥莉薇雅说道，她看起来心不在焉，甚至没有询问瑟提外出的去向。

瑟提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角斗场上精准的直觉并没有在这时候给他提供帮助。按照奥莉薇雅的吩咐，他起开橡木塞、把葡萄酒倒入醒酒器，然后帮她从烤箱里端出肋排和土豆。

两人用餐时，奥莉薇雅对待他的态度和往常一样温和，只是在饮酒上稍显放纵。

窗外，饱吸水汽的云翳终于随着惊雷涨破，瓢泼大雨倾泻而下，来不及关好的百叶窗被风撞得砰砰作响，瑟提起身去关紧窗户，以免雨水泼洒进来打湿地板。当他回到座位时，或许是喝得太急，奥莉薇雅轻轻咳嗽起来，潮红在她的双颊晕散，显出朦胧的醉态。

“奥莉薇雅？”瑟提低声道，他有些不安，“你还好吗？”

他想了想，又道，“你想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吗？”

听见他的声音，以肘撑额靠着桌沿的奥莉薇雅抬眼望向瑟提，她的思考能力似乎已经被酒精麻痹，迟滞片刻才点点头。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工作太忙、压力太大。”瑟提轻松将奥莉薇雅抱到沙发上，然后半跪在奥莉薇雅身前看顾着她，在心里为她的反常寻找原因，“不过斐洛尔的问题很快就会被解决，到那个时候——”

“嗯……”蜷坐在沙发上的奥莉薇雅似乎有些不适，她低呓了一声，身体倾靠过来、额头抵在他的肩颈处，被丝绸睡裙包裹起来的身躯全然陷落在他的怀抱中，耳畔回响的呼吸声轻盈而温柔。

瑟提的身体僵住了，他下意识伸手环拥住奥莉薇雅，手掌停留在她的发梢。瓦斯塔亚敏锐的嗅觉，让他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她洗浴过后身上轻淡的月桂花香，和暧昧的、醺热的酒气夹缠在一起，伴随着树叶和雨滴的低语，让他不真切地回忆起一件往事。

那同样是一个闷热浮躁的仲夏，瑟提为刚刚参加过毕业典礼的奥莉薇雅准备了礼物，想要庆祝她的毕业，但她的朋友并不欢迎他。瑟提的外貌、体格，还有他的贫穷窘迫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但当他挥拳殴向那些讥讽、嘲笑的脸孔时，他立刻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