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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士卒上前,哆嗦拱手:「回稟將軍,嚴副將昨日失手毀了賀蘭夫人幾頂頭面,今早便陪夫人進驛城找簪匠修護,說是修好便回。」
謝折臉色一變,頭頂的天似乎都跟著陰了幾分。
他將手裡鐵盔往隨從身上一扔,轉身時呵斥:「備馬。」
第15章殺意
碧空如洗,遠望一片翠色蔥蘢,四周地勢平坦,突兀起一座孤零零的山,山叫鹿門山,山下的驛站叫鹿門驛,驛站連驛城,占地千畝,城中百業興旺。
而因那山孤獨立在此處,如天外飛來,故別名又稱飛來峰。
「飛來峰?」
烏瓦檐鈴下,賀蘭香笑意晏晏。
她將手中牡丹薄紗綾扇遮在額梢,擋住了灼人的太陽,望著那片青翠道:「臨安也有座飛來峰,與靈隱寺挨在一塊,周遭山巒連綿,比這裡的飛來峰要熱鬧多了。」
她說話總有點地方與常人不同,譬如,大約很少有人用熱鬧二字,去形容一座山峰。
年輕的副將站在她身旁,凝視著她臉上扇面投下的小塊陰影,默默看直了眼睛。
賀蘭香垂下扇子,雪膩的手腕輕搖慢晃,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涼風,扭頭將噙滿笑意的眼神遞去,「嚴副將在想什麼?」
嚴崖恍然回神,繃僵了臉皮,忙將臉別向一邊,「回夫人,末將沒有想什麼。」
賀蘭香笑而不語,繼續去看那山峰,眼神越發悠遠,再開口,語氣便沾了惘然,「我倒是想了許多呢。」
「我在想臨安。」
「想臨安的天,臨安的路,臨安的山色,湖泊,寶石山馱著夕陽,西子湖畔藕花飄香……」
她說到後面,聲音已是微微哽咽。
嚴崖慌了神,有點手足無措,見已有丫鬟遞上手帕,伸出去的手便又收回,一時無用武之地,只好笨拙地寬慰:「夫人莫感傷,京城也有好山好水,你到了京城,便跟回到自己家一樣。」
賀蘭香破涕為笑,撩開眼皮,濕潤含情的眼眸看著嚴崖,似信似疑地問:「嚴副將所言為真?」
嚴崖呆了口舌,額上汗水如瀑,蟄在灼熱的肌膚上。
「自然屬實。」他低頭,「末將不敢欺瞞夫人。」
賀蘭香輕嗤一聲,繼續輕搖綾扇,語氣里滿是自嘲的悲戚,「我看不過是說說罷了,眼下我夫不在人世,幼子尚在腹中,京城那般大,我寡母屆時該何去何從,不過是等著遭人欺辱,悲死異鄉。」
嚴崖身軀一驚,不由激憤:「這怎會!莫說是將軍,就算是末將我,待夫人到了京城,也定不會教夫人遭受分毫欺凌!」
「當真麼?」賀蘭香目光溫溫投去,略帶埋怨地輕嗔上句,「若是為真,嚴副將為何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話呢。」
風吹檐鈴,脆響叮咚。
青年不知自己已落入張看不見的柔情羅網中,他抬起臉,對視上那雙剪水清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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