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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有身份立场的礼部众人,顿时涕泪横流,早不该觉得这是一趟能升职的美差,争抢着塞进队伍来,却没料成了争抢着来送人头。
后悔,太后悔了!
武景同很快便得到了前方斥候的传信,立刻便整合好已经集结的队伍,呼啦啦往西炎城的方向开,所有的骑兵和步军们鼓荡的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太好了,这一日终于来了。
而幺鸡在羌兵帐里正与突峪争辩,他块头大,近日展现的脾气便是一副愚忠有勇无谋样,见突峪果如凌湙所测的那样,整合了兵力商讨的不是先去替鄂鲁讨“公道”,果然是想先出城再做打算的计较。
这哪行?放了你们出城,我主子的计策不就少一环了?闹,必须闹。
“六王子,鄂鲁将军好歹也是您的亲舅舅,您这才刚回城,不说立即替他讨理,怎么也该为他举行个丧葬仪式,可怜我们鄂鲁将军一心为您,子女皆在族地不及赶来,便是看在他是为护你才出的西炎城的份上,就娘亲舅大这一条规矩,您也该披麻送一送他,你总不能……总不能叫将军如此凄凉的走吧?”
围拢在幺鸡身边的鄂鲁亲信望着一意要先出城的突峪,虽嘴上未说一个字,可眼神里渐渐带上了失望,情绪汇集在众兵将身周,越粘稠的冒出自家将军不值当的义愤里。
盼星星盼月亮的将能领他们反打的主事人等了回来,结果人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有情有义,对自己亲舅舅尚且如此,那对他们这些手底的兵呢?
凉薄的让人心寒。
突峪叫幺鸡带人堵了去路,一时又气又急,咬牙瞠目低吼,“本王又未有说不去替鄂鲁将军报仇,只是要先出城找个安全地扎下来,等他们与武家军打起来,先削弱些兵力,我们才好趁机反制,本王只是想坐收渔翁之利而已,没有不想替鄂鲁将军报仇的意思,鄂鲁将军是本王的亲舅舅,本王比你们更心痛他的遭遇,绝对不会放过害他之人。”
幺鸡学着近日从羌兵身上学到的本事,傲慢的抬了下巴,斜着眼睛一脸不屑,“武家军又怎样?我族骑兵照样在他们境边来去自如,他们就是把城围起来,也不够我们一城兵打的,大不了我们先联合起来把武家军打走,再关起门来算自己的帐,那大徵文人不是有句话么?叫啥先对外敌后再搜内鬼,自家肉烂锅里也不叫人尝一口,总之,在这个敌军上门之时我们若躲了,等回到大帐叫人知道,不说凉王会不会处置,就我族怯兵,还怯的是大徵兵这个懦夫之名,谁能担得起?我族所有巴图不背这个祸,便是羌主应当也不愿看着我们被武家军名头吓退走吧?这说出去算怎么回事啊?老子宁死也不丢这个人。”
跟在凌湙身边耳濡目染的,哪怕幺鸡自己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将意思理解后鹦鹉学舌总是会的,再加上他自己独有的理解方式,总之挑事的结果很不差。
突峪带来的那点人手,早在东线城就被杀光了,如今围在他身边的,近乎全是鄂鲁的兵,他们在幺鸡前后阻拦出城提议的话术里,渐渐停止了动作,沉默的望着突峪。
沉默的软抵抗,有时候比高声喧哗的骚乱,更令人心惊肉跳,突峪在这样的沉默不语里冷汗直冒,几次张了嘴都吐不出一个字,眼神阴鸷如墨滴,死死的盯着打头的幺鸡。
半晌,才反问道,“便是我带了你们去找萧郡主,你又能从中起什么作用?口口声声要替将军报仇,却连城主府的府门都冲不进去。”
幺鸡昂着脑袋插腰回复,“末将在角力台上已经杀了他们好些巴图,不去抢城主府,是因为末将以及左右兄弟,不想仇未报就被人套个谋乱之名杀死,但凡我们能有六王子这样的身份,那城主府门拦得住我们么?六王子,凉羌不分家,这话可是凉王和羌主当年结盟时宣的誓言,您要我们公然破坏协盟么?”
没有主将带领的兵勇,擅闯城主府杀人,就是会被乱刀乱箭杀死,还要担个谋反之罪,这条律令搁哪个势力都通用,他们只是想替自己的主将讨公道说法,没有要炸营乱兵的意思。
便是凉骑夺城主府和城门布防时,也是有乌崈图霆先拔刀带领的,他们这边就亏在没有主将啊!
幺鸡不可思议的望着突峪,“六王子,你这样推托就很没意思了,城中已经乱了,我们不趁机找他们报仇,等他们腾出手来,只会用更多的兵力压迫我们离开,届时我族部,将会成为怎样的笑话,你可有想过?我们这些人回了族地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你是一点不在意啊?”
自家主将叫人害了,他们一点损伤没有的各回各家,别说前途脸面,就为人部属的忠贞都能压的他们伸不直脊梁,不会再有将军愿意接纳他们,更会受到整个族部民众的蔑视鄙薄。
不然,他们干嘛要等突峪回城?腿长自己身上,不会自己结队回族地啊?
鄂鲁部剩下的兵将逐渐开始骚动,望着突峪的眼神带上了怀疑审视,心里有一股郁气在升腾。
他们将军真是信错了人,竟挑了这样一个自私怂包的王子拥护,这样的人,凭什么叫人为他出生入死呢!
幺鸡一招手,转身往角力台方向走,“我虽没有领兵资格,但角力台上打杀他们几个巴图,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还是能的,等今日我再拿下他们两个人头,十连杀就算是完成了,便是回了族地,我也有交待给出去,算是为主尽了忠。”
他在这边搅风裹雨,立逼的突峪前后无退路,杜猗那边也遵着凌湙的吩咐,带人偷偷潜到了育奴帐和女帐那边,就等着突峪带人来与凉骑守城将动手了。
凌湙带着人潜到了北门,对着那边的兵防围着走了一圈后,心里大抵有了数,这才领着掣电往南城门摸,至于萧婵那边,他就没打算再回去,特别是掣电派了人去探查后,那围拢的密不透风的人墙,叫他知道,木序定然是将自己的身份爆给了萧婵,这个时候就没必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而萧婵在左右等不来凌湙自投罗网后,没法想,只能一盆水泼醒了姜天磊,不等人回神,就瞪着眼睛问他,“你还能令的动被武少帅带走的江州兵么?”
姜天磊本来还很生气,暴怒的要杀人,结果一听现在城中形势,立即就知道脱身的机会来了,“当然能,只不过我需要靠近城门口,不然我的那些兵看不到我人,是不会听令的。”
萧婵点头,咬牙道,“我带你去,你只要能令你的兵反杀武家军,不管最后结果怎样,我都保你不死。”
姜天磊眼神连闪,低头望着湿透的衣裳,“那还请萧郡主替本公子换身衣裳,不然这模样叫我的兵看到了,定要误以为我是受了你的威胁,万一不肯受调令,岂不是我们双方的损失?”
两人各自怀着心眼,前者想要证明自己女子不输男的潜质,浑水摸一把大鱼,后者则想利用这个机会,与自己人汇合,哪怕那几万江州兵完全抵不过将要有的前后夹击,可只要有万分之一的人能护着他逃走,他都能回到江州从头再来。
突峪终究是被架上了台,在左右兵勇质疑不信任的眼神里,只能让步,表示愿意带领他们先去城主府找萧婵要说法。
而城门楼上绝望的礼部官员们,终于在寒风萧瑟里等来了尘烟滚滚,武家军裹挟着千军之势踏马而来,这一刻他们喜极而泣,同时又怀着深深的侥幸,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留下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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