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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无数次庆幸那天登门拜访的人是我。
一定只有我才能拯救你吧,林森。
林森就住在我租住的小区附近,是一栋不新也不旧的公寓楼。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秋千旁甚至连玩耍的孩子都没有,显得有些萧索。
他的公寓在六楼,我认真地对过几遍门牌以後才敲下门,铁门敲起来是有些沈闷的声音。但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开门。我有些局促,林森是不在家吗?虽然担心吵到邻居,但我还是再敲了一遍,依旧没有人开门。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虽然不明显,但我还是闻到了淡淡的酒味。林森隔著外层镂空的铁门,眯起眼睛看我:“你是谁?”
“我是凌晨,《ganyde》的编辑,还记得吗?”我不太会应付醉鬼。
“啊……”他歪头想了想,就没有下文了。
我们隔著镂空的门栏对峙著,他仿佛把脑袋里所以东西过滤了一遍以後才想起我来。“请进,凌先生。”
我随他走进公寓,林森显然并没有安排起居室,一走出玄关就是工作室。虽然开著落地窗,却也只能透进有些阴霾的天光。一整面整齐的书墙、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桌面、似乎当做餐桌用的矮桌上还铺著桌布,林森的公寓整洁极了,除了此刻散落一地的空啤酒罐。
“冬天也喝冰的罐装啤酒麽?”我注意到几个空罐上还凝著水珠。
林森呆呆地点头:“我只会喝啤酒,其他不太喜欢。”
依旧不知如何沟通的我只好谈起了正事:“这个季度您是否有稿子给《ganyde》呢?”
林森没有反应。
我有点尴尬:“没有也没关系,今天冒昧拜访是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您,大家都很担心。”
“稿子……”他喃喃,似乎喝酒之後他整个人都变得迟钝起来,“没有稿子。”
看起来也是没有,我了然。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心情如此糟糕,我还是忍不住龟毛了几句:“举杯消愁愁更愁,少喝一点吧。”
林森却仿佛没听到我的话,盯著自己的手:“手死掉了……笔死掉……我死掉了……”然後直挺挺躺到了地上。
我差点吓死,直接冲过去查看他的状况。但他只是躺在那里,冲著我笑,可是我看到他的眼泪沿著眼角滚落到鬓发里去。我想拉他起来,触到他的向来微凉的手指时才发现温度有些不正常。他发烧了。
接下来是一阵病患马乱,一个醉鬼就够呛了,一个沟通不能的生病醉鬼简直令我恐惧。冰箱里充满了罐装啤酒,包上毛巾勉强拿来当做冰袋用,还要听醉鬼的指示去找药箱。逼著他吃退烧药、把他赶到卧室里去、压著他盖被子,看他睡著了我又担心药能不能起作用,谁知道这个笨蛋是不是空腹喝酒呢?於是我只好打电话回编辑部请假,认命地去厨房找米熬粥。我一向是个有些龟毛的人,反正也判断不出来这样做是不是太失礼,还是直接照顾好生病的醉鬼再说吧。
当我把粥端进卧室,林森也迷迷糊糊醒了。他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什麽?”我以为他想喝水。
“哥……”他哼哼。
原来他还有一个哥哥,当时我只是这样想。之後我便摇醒了他,给他灌了碗白粥。重新量了体温,已经降了一些下来,但还有点低烧。
“你好烦。”清醒过来的漫画家并不领情。
我严肃点点头:“我也知道。”
他似乎有些别扭,缩回到被子里,甕声甕气地说:“今天谢谢了,我会按时吃药的,你回去吧。”
“别再喝冰啤酒了。别逞强,如果再烧起来就去医院吧。手机呢?开接听状态,我一会儿打电话来提醒你吃药。”我忍不住嘱咐。
“你好烦。”他又说了一遍,声音里还带著明显的鼻音。
我不知道他在别扭什麽,大概还有些难受吧,生病的人总是很脆弱。於是我也懒得和他抬杠:“好啦,不烦你了,我告辞了。”
“等等……”就在我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突然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周六,周六有空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我没有朋友可以一起。”
去哪,郊游吗?因为没有玩伴所以哭鼻子?我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不适合开玩笑,但是扭扭捏捏的漫画家却让我脑袋里冒出了这样荒唐的想法。“那您是准备和我做朋友吗?”我故意问。
“是的。”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好的,再联络。”我也爽快的答应了,朋友不嫌少。
一直到周六临出发的时候,我才知道林森居然带我去参加订婚宴。我完全没有时间再换正装了,当然,他也完全没有需要穿正装的概念。到了现场才发现幸好不是什麽非常严肃正式的订婚宴,反而比较像亲友聚餐。准新娘和准新郎也没有穿著华丽的礼服,只是穿了偏正式的服装。
林森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於是我大概明白,又是“喜欢的女孩快要嫁人了但新郎不是我”的戏码。真是不知该如何安慰人啊,我又苦恼了。
“小森,来了怎麽不打招呼!”一轮敬酒下来,准新郎和准新娘到了我们桌前。比起只是笑得客套的准新娘,准新郎对林森要真挚多了。
“哥,这位是我杂志社的同事,也是我朋友。”林森这样介绍我。
“您好,我是林森的朋友,今天和他一起来叨扰了。真是恭喜恭喜。”嘴拙的我立刻站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乱说些什麽。因为事先根本没想到还有我的出场时间,此刻我尴尬得简直想立刻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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