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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雪不過須臾就下大了,那茫茫雪色竟然壓住了府里為婚裝點的紅綢子,顆顆圓白的雪子安靜地鋪陳在台階上。
屋內的宋錦安正巧落下最後一筆,眉眼染上絲笑意。
桌面上擺著的是一副弓箭局部構造圖,密密麻麻的批註不難看出畫圖人深厚的底子。
「白芍,把這副畫收到我的置物架上,書架上的兵器冊也記得烘烘。」宋錦安扶著腰站起來,已經七個月的身孕讓她行動困難,卻意外襯得她肩薄頸細。
白芍應了一聲,她知曉姑娘喜歡設計些稀奇古怪的兵器。謝大人默許後姑娘便肆無忌憚托下人去買各式的書冊。
宋錦安推開窗戶,風雪刮過來,她忍著瑟縮努力抬頭看去。
冬日的暖光從遙遠天際散開,成嬌嫩鵝黃,與黛色山巒銜接,白亮的雪色從雲層深處流來,似透明的蜜糖般裹在地面。
白芍不贊成地想進來替宋錦安把窗戶關上,宋錦安卻突然對她笑一下。
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然後白芍就有些傻愣。姑娘自來到謝府很少笑,多是淡漠孤傲的樣子,今天的笑讓白芍莫名想起姑娘也曾一笑動燕京。
「今日前院很熱鬧罷。」畢竟是輔大人娶妻,娶得還是陳指揮使的千金。
宋錦安攏好厚重的湖藍色披風,她面色平淡,說得仿佛只是一個置身事外的話題。
白芍干啞著嗓子,半天沒有說話。謝大人有了正經的夫人,那姑娘往後就更難過了,偏生大人從未提給姑娘進位份的事情,難不成姑娘肚裡的孩子一生下就要抱走麼。
知曉對方答不上來,宋錦安也沒有刁難的意思,只示意白芍去外頭拿點炭火來。
待屋內再沒有人的時候,宋錦安忽然蹙起眉,她的額頭滿是冷汗,手輕輕捂在肚子上。她下意識要喊人,可是一陣陣收縮的疼痛叫宋錦安汗如雨下,她彎下腰,手上青筋浮現。裙擺下的水漬滲出,打濕了整塊地毯。
「姑娘,午膳可要些酸口?」白芍打起帘子走進來,待看清楚室內的狀況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衝到外面去喊穩婆。
熱水、帕子、剪子……一樣樣東西有條不紊地送進來,宋錦安躺在床上,她覺得渾身都疼,那出預計的虛脫感隱約叫她覺著不對勁。
「怎地會提早發作!姑娘的胎位不對勁!」
「快去前院告訴謝大人,得請太醫……」
「你瘋了,前院可是在舉辦婚宴,那位才是正經的謝夫人。」
「再拖下去姑娘就沒命了,白芍你且去找謝大人!」
那些模糊的聲音傳來宋錦安的耳里,她含著人參的唇使不上力,湯藥更是半點餵不進去。她很活,很想活,宋家的案子還沒有查清楚,她得活下去。可是劇烈的疼斧子似劈開她,叫她直發顫。
門帘打得噼啪生響,宋錦安硬是撐著不叫自己暈過去,穩婆見她到此地步還能睜眼當下一喜,指揮人強扒開嘴塞進藥丸。
「前院說……」
「說什麼!你支支吾吾作甚?」
「說一個妾都算不上的人怎麼敢要太醫。」說道最後,白芍不再躑躅,崩潰軟癱在地,「那人直說是謝大人的吩咐,用棍子來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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