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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皇帝却已无兵可调了。

北境多城已降尹家军，兖州几乎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了，总不至将京城的亲兵调去打仗。虽说东境还有一支高家军，但东境数年来被大渝国紧紧盯死，战事向来一触即发，兵力全调入京中并不现实，更何况东境路远，调兵遣将过来极费时日。一筹莫展之际，有人提出既然尹家军是打着清君侧的幌子谋逆，不如皇帝先将君侧清算掉，没了由头，尹家军士气必挫，自然作鸟兽散。

而这君侧就是高家的二公子，巡防营长官高胜寒。皇帝还未明确表态，前朝已有大臣提出不可，若只是将高胜寒投入大狱，清君侧的名头则还是叫的响，若是杀了高胜寒，只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执掌五万高家军的高家大公子的忠心恐怕也禁不起这样的考验。

高甜于朝堂之事并不大懂，也无人告知她这许多，只是零碎听了宫里人的议论，知道尹家反了，她亦顾不得这许多，只在太皇太后的宫里浑噩度日。这一日天气晴朗，她正在花园里散步，忽遇进宫的高家人要带她出宫，却被赶来的孙嬷嬷拦下了，她心里方起了几分疑心。

孙嬷嬷话音委婉，态度却强势，坚拒了高家人带高甜离宫的提议，但也不过分逼迫高甜，只待高家人离去，她便也匆匆离去。这举动将高甜搞得茫然无措，愣了一会儿后，也失了逛花园的兴致，缓缓往太皇太后寝宫走去。

正是午休的时候，慈宁宫很是安静，大门竟也无人值守，她一路走进去，才发觉原来值守的宫人都跪在院子里，犹豫了一下再往内走，便听到太皇太后与皇帝的交谈。

“尹家的人，天生就有反骨，那也不必多说，”太皇太后道，“为今之计，是要笼络人心，调遣军马支援兖州。”

皇帝沉默良久，方道：“尹贵妃尸骨未寒，尹炳晖便起兵造反……”

“皇帝，”太皇太后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成大事者最忌优柔寡断，尹贵妃在世时你要宠爱她封赏她都是小事，如今她不在了，你要想想前朝后宫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你的臣子你的百姓都在盯着你，你身上的担子不轻，怎么还耽于儿女情长？皇帝要把的清自己的身份，儿女情长对天家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还担负着臣民的期望，安抚不好，便是祸事，莫要成了安禄山之祸，万里江山血流成河，那哀家死后又有何颜面面对先帝？”

“太皇太后教训的是，孙儿惭愧。”

太皇太后又道，“成大事的人，一生不免要度过一些艰险时刻，先建宁皇帝在位时，也平定过叛乱，还亲自上过战场。孩子，你也无需灰心，要稳得住！”

只听皇帝道：“孙儿记住了，只是这高家……”皇帝显得十分踌躇，“尹高两家汲汲营营勾连之事原也不少，这一回清君侧的名头打响，显然是倒逼高家再与尹家联手，也不知高家的忠心担不担得起您的信任。”

“天家的信任向来是荣耀，何愁高家不肯接这荣耀？皇帝莫不是被乱臣贼子打压了气势，怎么这般小心畏缩起来？虽说朝堂之事风起云涌，小心谨慎一些是好事，但你的气势一弱，势必被小人看出，从中作祟。所以啊，皇帝还是多去想想怎么利用高家的忠心，怎么利用朝臣的忠心方是正道。高家如有疑虑，你又要如何打消他们的疑虑，若有反骨，战乱平定后，日久天长难道还不够皇帝慢慢收拾吗？”

高甜站在门口，只听得头昏脑胀，只觉这深宫谈话让人厌烦，只想赶紧结束了这个世界的任务带马达回去现代。只这么一愣神功夫，已被皇帝发现了她的身影，听他重重嗯了一声，怒道，“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

高甜回过神，忙进屋给皇帝请安。

这一回，却是太皇太后都不悦起来，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皇帝不叫她起，太皇太后也不肯替她解围了，直到她跪得腰酸背痛，太皇太后方冷淡道，“有什么事大大方方进来说，茍在门后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儿，高尚书是忘了教你规矩礼仪吗？”

高甜不由下了一身冷汗，皇帝那边她是得罪干净了，不能再把这位老祖宗得罪了，忙叩头讨饶。太皇太后冷冷地看了一会，方道：“知道错就罢了，起来吧。”

高甜顺势退下，走至门口时，听到皇帝轻轻叹了口气。

42封嫔

太皇太后看着高甜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道：“如今高家既有攀龙附凤的心思，皇帝不如顺势而为，收了这个女子在身边就是，庶出的女子虽说身份比不得旁人尊贵，好在不是选后选妃，给她个嫔位安抚一下高家便是。”

皇帝嗤道，“庶出的女子，便是尚书府出来的，顶天也不过封个贵人，哪里能给她那么大的脸面一步登天。”

“皇帝格局这就小了，如今是用人之际，一个嫔位而已，又何必计较？”

皇帝被说的一阵窘迫，道，“是孙儿思虑不周了。”

“嗯……”太皇太后的目光又望向前方。

说起来，先太后身世寒微，在皇帝未登基前也经历过一些夺嫡的凶险时刻，当时皇帝身后并无太多助力，也叫先太后跟着担惊受怕了一些年头，待到尘埃落定，皇帝登基，先太后的一口气才松了。可这口气在情势凶险时便是硬提着，猛一松懈下来，却是加速了先太后身体的衰败，当真是人力难回，皇帝登基才一年，先太后便病体沉重，药石难医。

母子情分浅到这种地步也是令人扼腕。细数这些年来的朝堂沉浮，皇帝更多的是跟这位老祖母商量对策，对祖母的依赖也远多于对已故生母的依赖，此时见着太皇太后目光中仿佛浮起一层迷雾，颇有些歉仄之意，轻声道，“孙儿叨扰了这么久，您也该歇息了，孙儿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