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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宋王朝治下有三十六州,三百六十五县,元霞州是极东之州,与东海接壤,分九县,分别是天野,下道,智水,蚕燕,丘任,叶吉,意温,归海。
天野县位于元霞州西北边角,多深山丘陵,少沃土平原,虽不是不毛之地却也谈不上富饶,皆因山川阻隔,东海水汽不过,是以天野县雨水匮乏,每十年必有一旱。
人山山脚有一村落,唤作杜家村,百来户人口,一半姓杜。
村落边缘,一座破落土房传出沙哑哭声,是一位老妇人在哭泣。
土房内,老妇人半趴在木床上,床上躺着的正是老妇人的孩子,叫做杜夜思,十六岁,身材瘦弱,妇人姓叶,名秋。
杜夜思三岁丧父,由老母独自领养,一个妇孺支撑一个家庭,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是以杜夜思六岁便学做家务,八岁上山砍材,十岁下地插秧。
母子勤快一年也才能吃个半饱罢了。
昨日杜夜思上山砍材,临近夜晚而不归,叶秋心中焦急,叫上村中壮年,数十人上山搜寻,良久之后发现杜夜思横着身子挂在树上,腿脚血迹干涸,众人抱下杜夜思时,杜夜思已然气绝。
老母叶秋知情,顿遭雷击一般晕厥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杜夜思乃是叶秋唯一的精神支柱,夜思一倒,叶秋一夜间老了十岁。
“可伶的娃,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作孽啊!”老村长从土房中退出,一脸悲戚的说道。
随着村长出来的还有几位老人,都是杜夜思隔几代的长辈,其中一个白胡子飘飘的老人是邻村的土郎中。
郎中刚要走,叶秋突然发了疯似地扑了上来,却是将郎中狠狠的吓了一跳。
叶秋死死拽着郎中衣物就是不放手“张医师,求你救救我家夜思,我就这么一个儿啊!”叶秋哭的眼泪鼻水直流,土郎中见叶秋如此模样,心中就生出几分厌恶,随即看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孩子,土郎中心中一软,叹了口气:“老母亲,不是张某不帮你,而是张某也无能为力,夜思昨日便没了呼吸,如今一夜过去,就是华神医来了也于事无补啊!”叶秋不依不饶,硬拉着不放,郎中一脸苦瓜相的看着众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几分钟过去,叶秋却是哭晕过去,郎中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老天爷怎么坏人不除,老捉弄老实人啊!
众人将叶秋扶到床上,叶秋昏迷中还不忘求人救自家孩儿,众人听了心中都不是滋味。
转眼距离杜夜思死去已有七日,老母叶秋足足瘦了一圈,三十几岁的年纪现在看去就如同五十多岁的婆子,脸色蜡黄,双目无神。
人生之大悲莫过于心死,杜夜思的离去对于叶秋来说无疑比天塌下来还要令人难以承受。
叶秋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七日过去就将儿子好好安葬了,自个儿就在坟边挖个坑,将自己草草埋了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叶秋坐在床边,体力不支,就在要昏睡过去之时,耳边隐隐传来歌声。
“虚窗两丛竹,静室一炉香。门外红尘合,城中白日忙。无烦寻道士,不要学仙方。自有延年术,心闲岁月长”
歌声忽远忽近,飘渺不定,似真似幻,宛如仙音,叶秋恹恹欲睡之际,只觉得福至心灵,飘飘间寻到一丝福泽,只把死马当活马医,急忙起身赶将出去。
叶秋刚一动身,噗咚一声,就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却是两腿早就酸麻不已,失去知觉不能使力。
叶秋心中这个焦急啊!暗道:若是孩儿因此断命,不如直接杀了我吧!
心到悲头,悲从中来,忍不住又哭泣起来。
这时,那歌声渐渐远去,叶秋心中咯噔一下,顾不得双腿酸麻,急忙起身,又是一声巨响,叶秋摔得满脸鲜血,脸上却毫不在意,一心只求那歌声莫要走远了才好。
“叶善人,咱们又见面了!”突然之间,一个破落道士出现在叶秋身前,一脸笑意的问候道。
这道士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散乱,虽有玉簪簪着,还是显得凌乱不堪。
“你是”叶秋一脸疑惑,随即央求道:“大师,救救我家孩儿,救我家孩儿。”
道士依旧是一脸笑意,却是温和不已,不知不觉间让叶秋安下心来。
“您、您是谭德大师!”叶秋好似想起了什么,双目瞪得浑圆,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叶善人还记得贫道,正是贫道!”破落道士呵呵笑道。
说来杜夜思这名字还是这破落道人起的。
此事说来话长:十六年前,在叶秋生子之际,谭德道长路过杜家村,村民见这道人破落模样,大家心中都不喜!
唯有叶秋仁善,让谭德留宿了一宿,叶秋丈夫大字不识几个,谭德便越俎代庖,给孩子起了夜思两字。
那时谭德道长便是三十几岁模样,如今十六年过去,谭德还是如此模样,当真奇妙。
叶秋不顾礼仪,拉着谭德就来到床边。
谭德见杜夜思,脸上笑意渐渐淡去,叶秋心肝噗咚噗咚跳个不停,就怕谭德说出一个不字来。
谭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不怕死人尸身,走近杜夜思,伸手摸了杜夜思几处地方“还好,贫道来得还不算晚,还有救!”
“真的”叶秋嘴唇颤抖,几乎全身都在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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