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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躺在星辰下（第1页）

今天晚上非常晴朗，可以看得到满天的星星，我们就坐在这里喂完了鱼。

她突然说道：“你想不想躺在这里看星星？”

“躺在这里？”我看了看地上的杂草。

“不是让你躺在地上，我们可以躺在这鱼池边上，就像这样。”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躺在上边儿。让我想到《神雕侠侣》里小龙女躺在绳子上的场景。

我就跟着一起躺在上边儿，我们两个人的头对着靠在一起。这种感受真的是非常奇特，鱼儿就在我身旁游动，丝丝细微的水声真切的传进我的耳朵，她离我那么的近，身上的香味进入我的鼻腔，而此时璀璨的星空又刺激着我的眼睛，一切显得那么协调又统一。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足以打破这这一瞬间，而我也愿意用我此生最为珍贵的东西来换取这一刻的永恒。我们沉默不语，都在享受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我先开口说话。

“躺在这里看到的星空可太美了。让我想起之前有一次加班到很晚，独自走在路上，一转头，我看到了天空上与今天一样璀璨的星河，被震惊到简直摔了一个趔趄，深深感到人类的渺小。”

“我们从地球上任何一个角度望过去，只要距离足够，都会看到至少一颗星星，所以我们看着星星是一个个点，其实他们组成了一个曲面。但星星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在看它，因为当他的光传到地球上的时候，自己说不定早已经熄灭了，但是我们人类能看到星空却是非常必要的，若没有星星的参与，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重元素，生命自然就也无从谈起。”

“我们身体里的原子可能分别来自不同的星系，我们死后这些粒子又会重新回到自然循环之中，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也都是不朽的啊。”

“亦或是说我们只是把原来借的东西还了回去。阳光，空气，水，星星，没有一样是我们应得的，都是我们从自然界暂时借出来的。我虽然说不相信轮回转世，妖魔鬼怪，但我却相信神，唯一的神，就是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世界。我们的出生、死亡，一切都是它的安排。”她接着说。

“人常说生死自有天命，我却觉得生死要让自己控制才好。人是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选择怎么死，绝对是一个人最为基础的不容剥夺的权力。现在医学界对于安乐死是持保守态度，但我自身作为一名医生而言，看到了那么多绝症患者受尽折磨，身上插满管子，靠着仪器维持生命，有的甚至都已经毫无意识了，连求死都不得，虽然我特别惧怕死亡，但假如是我自己，我宁愿选择安乐死。”

“我其实并不非常害怕死亡，相比之下我更害怕的是衰老，害怕身不由己的感觉，害怕不间断的病痛折磨，更害怕老年痴呆。我简直不敢去想象自己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我也觉得人应该控制自己的死亡，甚至是应该提供给每个人很便捷的、没有痛苦的，而且不会伤害到他人的死亡的方式。人一旦能够掌握自己的死亡，对于生活也会拥有更高的理解。”

“就像是动漫里的个人自爆装置，不过那样也可能会使得很多心智不够成熟的人、或者是类似于抑郁症患者轻易自杀的吧，人们的精神力量其实很软弱，很多人遇到困难没有选择死亡的很重要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杀是困难的，痛苦的，或者对他人有害的。我们常言讲‘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为死亡是不可挽回的，而且断绝了其他所有可能性的。而对于衰老的话，说不定等经历过时间的磨砺，你也就慢慢接受了。我们走向衰老的时间，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去接受他么？”

“那些生活极为悲惨，乃至于对现实世界毫无美好期待的人，有些，甚至是绝大部分，都深深的相信死后的世界是特别美好，没有苦难的。但即使是这样，他们在面对死亡时也会产生极大的徘徊犹豫，乃至于拼命抵抗，我其实无法理解，难道真的像你讲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么？”

“因为求生是人类进化了几十万年来的本能啊，就像是手触碰到火会快缩回来一样，都是印刻在基因里的东西。在遇到危险，或者是处于极端情况下的时候，求生欲会让人迸出无尽的力量，比如汶川地震时，有人甚至被废墟掩埋了17o多个小时还存活下来。人的天性如此，只有非常坚定的精神才可以抗拒本能，特别是抗拒死亡这种最为原始的本能，比如我们的革命前辈，多少人在死亡的威胁下还没有放弃自己的信仰，最后慷慨赴死。”

我接着说：“有着比死亡更重要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则会深刻的影响我们。我一直觉得死亡是终点，但也不仅仅是终点，它可能更像是一道门，因为有了这道门，门里门外都变得不同。人一般是不会计划死亡之后的事情，比如老人都不会做几十年后的打算，这不就是死亡对于生前的影响么。而在人死之后，他可能留下了自己的思想，他的亲人朋友还会悼念他，这是死后对这个世界的影响。”

“所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而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可人这一生，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死亡终究还是令人悲伤的啊。”

鱼还在噗噗的吐着泡泡。

我们又躺了许久，不忍心起来。一阵暖风吹过，她先站了起来，我也一起站起来，我们两人因为挨着躺在这里，站起来也就离得很近，近到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她的心似乎跳的很快。看着她迷人的眼睛，我感受到自己的心也跳的很快，我仿佛沉浸在一片温暖的水域，我在里面慢慢的下沉、下沉，全世界此时似乎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着非常强烈的欲望，我要吻她。

我就用颤抖的手拉起她的手，她的手非常细腻温柔，如同新鲜剥开壳的水煮鸡蛋，她也望向我的眼睛。

“你真的好美，好美！”

她就缓缓松开了我的手，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而我则搂住她的腰肢。

“你的意思是，想要吻我么？”

我默默点了点头。

我们就在这池塘边，在这星光下，在这让人躁动的夏天，拥吻在一起。

我现在就无比明确的的认识到，多年之后，或许我会忘记今天早餐的样式，忘记鲜花是如何肆意的盛开，甚至忘记今天我所遇到的其他所有人，但我定会记得我是如何拉起她的手，而她又是如何与我相吻在一起，是的，我一定会记得。这平淡的一天因此而与往日区别了开来，拥有了意义，被揉进了我的身体，成为了我之所以是我的所在。

这次她让我把她送回了宿舍，她的宿舍其实就在快递店的另一侧，怪不得那次我转过街角看到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那我回去了啊。”

“好，你路上慢些走。”

“其实我还可以再晚点儿回去。”

“你还是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离得也不远，转几个弯儿就到了。”我又抱了抱她。

“对了，我怎么称呼你呢？向宇璠，我喊你项羽么？哈哈。”

“可别，我同事们就这么喊我。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就是别叫这个。”

“那就喊你宇璠。”

“可以啊，那我怎么喊你呢？”

“你就叫我文欣就可以。”

“好，文欣。”

“再见了，宇璠。”

“明天见，文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