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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尖牙利爪的黑蚁,这些碧绿碧绿的织丝蚁们可算是十分温顺,哪怕被抢走了丝线,抢夺者还公然拿着那线团到处走,它们也没什么旁的表现,只是老老实实地埋头织自己的丝。
宁和这辈子还未做过此等“强取豪夺”之事,哪怕只是对着些蚂蚁,也着实心虚了一阵,一路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
好一会儿,才想起问了祁熹追一句:“熹追,我们需拿这丝织衣?”
她犯难道:“如何织?”
“叫这些虫子织。”祁熹追说,“你跟着我来便是。”
宁和便跟着祁熹追走到了泥桥的中间位置。
之所以说是中间,是因满天四面八方穿插的泥桥都在这一处交汇,交汇处用泥团压出了一块块圆环状的中空大平台,从上到下一环接一环,每环之间大约隔了有一丈左右距离。
红绿二色光点泾渭分明地分列环之两边,就像是无数细小的经脉血管向着心肺聚来。这里是这整个椭圆的地下巢穴空间里的“中轴”。
在宁和她们所立的这方,土环之间披着一串串挂着绿蚁的丝线,莹莹的绿光,密级得像块绿毯子。
无数的白色丝线沿着四方泥桥根根输入而来,如同溪流在这里汇成瀑布,瀑布般的白色丝线被挂在土环上的绿蚁们整理梳拢。抵达时还是丝线,待穿过这一小段“绿毯”之后,就变成了一卷卷平整的布。
如此效率,看得宁和目瞪口呆,半晌,油然感叹道:“若养此蚁,何愁不富啊。”
同样不太富有的祁熹追闻言深感认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些织成的布卷从土环上垂落,又被另一侧的一圈绿蚁给截住。而这些绿蚁所做的,是从体内喷出一些淡绿色的汁液,喷到那布上,就将一块布染成青色。青布每达丈许左右,便会被最下方的一排绿蚁截断,裹作一卷朝下丢去。
“此布每卷可制法衣一件。”祁熹追道,对着宁和看来的目光,平静地肯定道:“对,就是你如今身上穿的那种。”
宁和:“………”
宁和叹了口气,难怪选衣之时熹追说随意拿即可,原来如此。
“欲过酸水池,需取这未炼制之青布以披身。”祁熹追说,“你且看我动作。”
说罢,就见她手腕一抬,将腕上那根丝线掷出,那丝线被祁熹追灵气一发,灵活得好似活物一般,轻盈地钻过去,一头便混入了土环上的成股线缕之中。
祁熹追捉着丝线的另一头,看着那根线被绿蚁们毫无察觉、勤勤恳恳地织进了布里,布再被染色,最后到截断——就是此刻!祁熹追猛地将手中丝线用力回抽,那卷原本要往下掉去的青布卷就顺着这力道被拴着抽了上来,落入了她手中。
宁和看得呆了呆,还能如此?
祁熹追收起布,回过头冲她颔首道:“此乃门中前人寻出简便之法,你也去取一卷来。”
宁和照做。
就这么,两人都各自拿到了一卷青布。但不幸的是,她俩都不会做衣服。祁熹追从小练剑,又是掌门之女,自然不会缺了衣服穿。宁和打小读书学习,所穿衣物先前是杨氏在做,后来入了县学,就有学中统一发下,也不用她操心。
两人捧着布对望片刻,相顾无言,最终默默用剑往布上掏了个洞,脑袋往里一伸,勉强也算把这布给穿在了身上。
祁熹追背在身后的剑鞘被布料挡住,叫她很不舒服,最后干脆将双剑拔出来提在手里走。
在绿蚁这边取得了青布为衣,接着便要往红蚁一方取赤铁为甲。两人顺着土环绕过去,走入对面的红光之中。
宁和发现比起绿蚁,红蚁们的个头要大一些,这大的那一些,主要是在它们的肚子上。红蚁们有着一团极大的腹部,使它们看上去比起蚂蚁看起来更像蜂或者蛛类。且它们也不像绿蚁一直停在原地,而是一群群有序地不停移动着。每一只红蚁走到圆环前,就会像吐吐沫一样往外吐出一大滴金红色的液体来。吐完,它的腹部就会变得小上一圈。然后,这只红蚁便转过身,顺着石桥往来时的方向走掉。
两人过来看时,金红色的圆圆液体在圆环上已经积了一大片,一滴一滴挨挨挤挤,像赤红色的宝石一样漂亮。
“噬铁石,吐赤金。”祁熹追伸手,点了点那些金红珠液,道:“此为赤金,赤金冷凝,便为赤铁。”
宁和刚想问如何冷凝,就见土环下方忽然爬上来了一群新的红蚁。这些红蚁上来后,很快爬到那些金红的液滴之间,四足划动,将液滴上半截削擀开来,使这些单独的液滴互相交融,变成一滩薄而平整的液体。
接着,这些红蚁挨挨挤挤地趴在上面,肥圆的尾部颤动着,不多时排出一种半透明的浅黄色颗粒来。
这些颗粒一落入金红液体之中便消融不见,紧接着,金红液体开始肉眼可见地凝固,不多时便凝成了一块薄薄的板状,颜色也不再是明亮的金红,而变成了一种黯淡的红褐色。
宁和走过去凑近看了看,好奇道:“这便是赤铁?”
祁熹追点点头,拿剑尖轻轻一挑,便将那块赤铁板挑了起来。
铁板上站着的红蚁被一下抖落在地,摔得蒙头蒙脑,过了会儿,不知为何竟互相挥动着前肢打了起来。
祁熹追一脸漠然,视若无睹。而宁和往了两秒,实在良心难安,默默走过去把拿剑将它们一只只挑起来,挨着给送回了土环上去。
此时后来的一队红蚁已经又吐了一堆金红液珠堆在那儿,这些红蚁看见了,也就不打架了,爬过去处理这堆新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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