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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5章 人鬼情未了（第1页）

5.人鬼情未了

1996年的清明，刘可民在给爱嫂做清明时，他如此禀报飞嫂:

村中坳口那棵千年大树――凤凰树，它老了，枯萎了，站不住了，一夜之间轰隆隆倒下了。

千年老树走了，看来要变天了……

1997年的清明节，刘可民在爱嫂的坟前向飞嫂禀报:

飞啊，你生前在可可西里当妇女队长的时候，与那两个被现任队干称做“垃圾堆队长”的老队长，你们在那个艰苦年代，带领全体群众，收紧裤带勒紧肠子建设出来的四间石砌加火砖瓦房的集体仓库，按当时土地承包到户的规定，所有的生产队都在处理集体生产资料时，老队干们带领群众在处理完集体土地、集体耕牛以后，商量处理这个集体仓库时，曾有无房居住的村民，愿意出钱购置已经成为轻度危房的集体仓库，重新维修翻新加固后居住，但被几个现任队干，横加干涉，不给出卖。

这几个现任的队长信誓旦旦地说，全世界所有的仓库都被卖光了，可可西里的仓库也不能卖。留下来一是给后代做纪念，后辈们才知道老辈们战天斗地的丰功伟绩；二来呢，向世人展示可可西里才是最后一个生产队，他们的生产资料集体仓库还保存下来；三来呀，上面领导下乡下队工作时，还有个落脚点，能有个地方坐坐，方便吃吃喝喝什么的。要不然，上面来人的时候，到谁家去起锅蒸炒摆台招待？

老队长们见新队长说得头头是道，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地长长叹了几口气，任由几个新队长爱什么整就什么整了，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后来，几个新队长带人在这个老队长们留下来的集体仓库里，搞了几年集体年终会餐，在里面做了几次上面拨来的各种救灾款救灾粮和救灾衣物后，就再也没有一只鸟到集体仓库里去拉屎过。

因年久失修，可可西里的集体仓库严重地出现了危裂，几个新队长也积极地往上面跑了几回，诉苦诉难地要求上面拨款来维修。上面因为没有这个项目的拨款，几个队长只能空手而回，眼睁睁地看着濒临倒塌的集体仓库任风吹雨打……

由于无人理睬，去年夏天风雨之季，可可西里这栋标志着最后一个生产队的集体仓库已经全部坍塌，埋葬了黄飞嫂你和两位“垃圾堆队长”及当时所有劳动者的血和汗……

1998年的清明节，刘可民在飞嫂的墓前禀报:

经过全体民旨民膏的共同努力，大家集资了每个人口5oo元，上级拨款6o万元，老老少少齐出动，肩扛手拉齐上阵，终于把2o千伏安的生产生活用电拉进了可可西里，点油灯点松支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1999年的清明节，刘可民对飞嫂说:

电拉来了，可可西里光明了，但人却少了九户。那是拉电时队长们通过我们收上来的钱，认识了上面的人，拉电后他们在队干们的带领下，摇身一变，变成了淹没户，异地搬迁安置去了……

2ooo年的清明节，刘可民告诉飞嫂:

去年七月了一次大洪灾，政府给了每个人口放三十斤大米救灾粮。救灾粮走着走着，来到可可西里的时候，队长心生一计，不按人头分配，而是按电表来分配，每个电表分得12斤。可可西里的总人口就有一千多，而电表每户一个，连带新分户，才有三百多个。你大儿子去领到的就是12斤大米……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时光老人的拐杖已点柱到了公元2oo6年。

今年的清明，刘可民已经不再觉得年轻，虽然有飞嫂的护佑，他终年四季没一刻半会的感冒咳嗽或头痛热，但他举手投足间，渐渐地少了一虎九牛的壮实，他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是日过中天向西去的夸父追日了。尤其是他看到了同龄人一个个作古去了，他真的越来越有了“夜吟应觉夜光寒”的感慨。

因此，2ooo年的清明，刘可民在给飞嫂做清明的交谈中，如实描述着可可西里去岁以来的惴惴不安:

飞啊，一年中有很多人呼朋引伴般地走了。先是那个来我们完全小学当教书官的先生。春节的喜气还笼罩着可可西里，开学的钟声才敲响的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外来的教书官就起不来。咱当校长官的大儿子叫他许久没应声，推门进他卧室去，见他用棉被卷体而卧，一动不动的，就惊呼地摇一摇，没动静，又伸手去摸摸鼻孔，冰凉冰凉地没气了。不知是他的离去招手相约还是什么，仅隔十五天，村里福爷尾其而去。一个月里连走两人，让人怕得喘不上气来。可是害怕就不撞见鬼吗？四月的一天，才过不惑之年的大力熊去喝女儿生贵子的满月酒，在亲家突然猝死，第二天一帮人哭哭啼啼地抬尸回来……

看来那棵千年老树倒下，真要搞事!

可可西里的人还没擦干泪，那两个被骂为“垃圾堆队长”便倒下了，几天后相继与世长辞。

“垃圾堆队长”名誉的由来，我得告诉你，免得你不知原委，错误地认为老队长们应背如此骂名。

两年前可可西里里的老吴坡又新建一个大水池，几个新队长去选址。选来选去，偌大的一个老吴坡哪都不选，恰恰选择了一个“金三角”地带。这个“金三角”地带原来是两个老队长夹一个村长的地方，就是他们三户人家菜园的交会处。

这也不怪这几个新队干的聪明，谁叫两户老队长和村长三户人的菜园，天造地设般地走到了一起，又形成了这个“金三角”？

新队长选址后话：“你们三个都是老领导，牺牲出各自一点土地，建造水池造福后代!”

问题是村长大人的菜园虽在此处，但他家却在另一个自然屯居住，他家不来老吴坡，不同喝未来的这口井，所以他抗议：凭什么要我出土地来建造水池，造福这个不属于他家生存的老吴坡的子孙？于是，同在那个自然屯的两个老队长就与屯民商量，大家筹一点钱来弥补那位村干的损失。屯民听了，没什么意见，都表示支持。可那几个新队长却不干了，直接叫嚷着要老队长割地赔偿，如果这两个老队长不割出自己的土地来赔偿村干，那么这两位老队长就是“垃圾堆队长”。

两位老队长被骂得狗血喷头。权衡再三，如果再不割让奉献出土地，这骂名何止是垃圾堆而已呢？恐怕连狗屎汉奸土匪什么更糟糕的名堂，都会像观音菩萨的紧箍咒一样，紧箍在他们的头上呢，到时候想摘也别想摘得掉了！

这两位老队长背着“垃圾堆”的骂名，割让奉献出自己的土地偿还村干建好了水池，才两年，他们就连同“垃圾堆队长”的骂名埋到地下去了。而就在给这两位老队长送葬中，奔丧的忠达哥奔完丧，回到家就暴病不治而亡……

同年隆冬的一个中午，大家都看见单身的袁凡科迟迟不开门，便朝他的屋子里探看，见铁将军把门。袁凡科平时衣着单薄，一般不早出，他常常帮建新房的人家挑水或做杂工等杂活换酒饭吃。昨晚天将黑时，有人看见他挑着一担水，向正在建新房的梅分嫂家里去，今早梅分嫂家也不见人，他能去哪里呢？

大伙们骚动起来，纷纷寻找起他帮人挑水的水桶来。现他的扁担漂浮在新水池的水面上。人们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找来长竹竿，往水池里探去。开始是一支香烟吱溜地浮起来，接着又两支香烟，再是一整包。当袁凡科整个人儿面肿肚胀呼啦地蹿出水里时，人们像惊吓的小鸟一样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