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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1页）

“两个月后，邹莹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当时还在读研，根本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但是邹莹却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我虽然没有问，但是心里知道，她是想用这个孩子拴住我。她对我始终是不放心的，我读书住校，她隔三差五就要来寝室找我，表面上是帮我打扫收拾，实际上，是为了监视我有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触。我对她的这种做法有些抵触，室友和导师也总拿这件事对我打趣，但为了怕伤她的面子，我一直没有当面跟她提过。”

“所以那次听到她支吾着说想给孩子一个名分，我脱口而出要和她去领结婚证，心里想着的，不过是让她安心，让她以后不要再总是到学校来找我，影响我做研究。”

“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邹莹结成了夫妻。刚开始那几年，我忙着读书，拿学位，发论文，同时还要为儿子的病操心。邹莹则一心放在刚出生的晗晗身上，照顾他，为了他的病，辗转各地，四处求医。后来我被学校留任，晗晗的病情也逐渐t稳定，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才慢慢凸显了出来。”

“我发现我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我喜欢看电影看书，喜欢爬山逛博物馆，她闲下来时却除了追一些无聊的电视剧，就是带晗晗去儿童乐园。当然，她为了迎合我的喜好做了不少改变，但我能看出来，她是在强迫自己，她陪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心不在焉的，有几次看着书还差点睡着。”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我不能接受的，是邹莹的疑心病。或许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是源于爱情吧，邹莹在和我的相处中总是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出于自尊心，她自然是不愿意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但是，她常常会偷看我的手机，翻阅我的邮箱，有几次，甚至还在我和同事聚餐的时候，偷偷跟踪我。我很厌烦她这种行为，也认真地找她探讨过，可是她表面上虽然答应了，背地里却依然不改，有一次甚至偷偷给我的一位关系较好的女同事发信息，想套出我和她的关系。”

“我对此很烦恼，心理上也逐渐对她疏远，所以主动向院里申请出国深造，想要避开她一段日子。可就是在出国的那段时间，我遇到了安雅。”

梁彦的嗓音忽然变得喑哑起来，搁在膝盖上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动着，他垂下头，目光婆娑，“她是个和邹莹完全不同的女孩子，热烈夺目，天真烂漫，我对她的感情来得自然且汹涌，就像命中注定一般”

辛夏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安雅家人的口供说，一开始安雅并不知道你有家室，你也憋着没说，后来感情深了，你才向她坦白。安雅知道真相后是想分手的，那时候你们已经回国，她的父母都劝她不要再泥足深陷，她也同意了。可是也巧了，你在安雅提出分手后出了车祸，虽然没有大碍，但是差点没了性命。安雅知道后，第一时间奔赴医院探望，也许是患难见真情吧，从此，她再也离不开你了。”

梁彦神色凄哀，“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安雅的死到底谁应该负的责任大一些，是我，还是梁大成”

辛夏抿了抿唇角，“我想，还有另外一个人要对安雅的死负责。”

梁彦拧眉，眼睛里各种暗沉的色泽交替闪现，“你说的是”

“梁大成并没有直接的杀人动机。”

“我以为他是为了晗晗”

“为了这个原因不惜杀人，梁教授，你认识的梁大成是这样不计后果毫无理智的人吗？”

梁彦打了个寒战，后背像被抽了一鞭似的猛地绷直，“你想说什么？”

“下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猜想，没有佐证。但是从梁院长临终前的表现，我相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看着梁彦早已兵荒马乱的脸庞，一字一句道，“梁大成一直受制于人，不管是你的婚姻还是杀害安雅，都是如此。”

梁彦声线颤抖，“那个人是邹莹？”

辛夏目露寒意，“除了她，还有谁会对你有这么深的执念？”

“不可能，”梁彦下意识地否认，口中小声喃喃，像是在对自己解释，“那件事以后，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没有再偷看过我的手机，也从不查探我的行踪”

他顿了一下，“这么多年，邹莹把心思全部放在了晗晗身上，用心地陪伴教育他，将一个有些先天不足的孩子送进了大学，考上了研究生。我一直觉得那件事影响改变了她，她不再自设牢笼，过得平静且充实，甚至有时，我会羡慕她身上的这种超脱和自洽。”

辛夏同情地看着面前这个试图说服自己的男人，轻声道，“梁教授，你有没有想过，邹莹的改变并非因为她想明白了，而是因为她知道，你这辈子已经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

空洞

会场里黄白两色的菊花把梁大成的水晶棺围在中央，只露出一个晶亮的折角。

梁大成杀人一事警方没有对外公布，所以前来悼唁的人不少，大多都是他生前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在花团外密密匝匝围了四圈。

致辞的任务自然由梁彦承担，他水波不兴地陈述了梁大成的生平，没有煽情，言辞简洁，却引得台下哭声不断，哀叹不绝。

仪式结束，众人鱼贯走出会场，梁母邹莹和梁晗却围在水晶棺旁，久久不愿离开。

梁彦先行一步走出去，举目便见松柏苍翠，郁郁成林，偶而还有几只白色的鹜鸟飞过，平添几分生气。他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室内浓郁的花香好闻得多，也清新得多，忍不住放慢脚步，深吸了几口气，目光投向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