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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宣羽說，等著顧尚往下說。

「醫生說，只要注意飲食和休息，放鬆心情，多活五年是很輕鬆的事。」顧尚放下筷子，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我媽很高興，我也很高興，畢竟人還好好的在呢。」

顧尚吸了吸鼻子，繼續說：「可我爸沒等到我媽出院，就被一紙調令調去了外地工作……他明明可以拒絕的……」

宣羽有點明白了，這幾天來顧尚的狀態，他好像找到原因了。

他站起來坐到顧尚身邊，摟著他的肩膀將他抱進自己懷裡，顧尚靠在他肩上，聲音瓮瓮的，「他讓我媽跟他一起去，我媽不願意，說留下來照顧我。那時候我剛上初中，我媽一出院就要照顧我，管著我，每天洗衣做飯幹家務，不到半年，她癌症復發，等發現的時候已經轉移到了脖子上……」

顧尚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是那種極力壓抑過的發著抖的哭腔，宣羽心疼，用力摟緊他，搓著他的肩膀說：「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過不去的，」顧尚說，「我媽已經沒了，一輩子都過不去的……」

宣羽皺眉。

「我爸當時想讓我跟著一起轉學，我沒同意，……如果不是我，我媽就不用一個人留下來照顧我，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這麼多年來，他怪老爸為了工作扔下生病的老媽，他痛恨老爸，又何嘗不痛恨他自己，要不是他，老媽會跟著老爸一起去外地，有老爸在身邊，她就不會走得這麼早。

宣羽的心在顫抖，不是因為顧尚口中說的他媽媽去世的原因，而是心疼顧尚將這麼重的一個擔子放在心裡埋了這麼多年。他無法想像這麼多年來，顧尚是怎麼抱著對媽媽的愧疚生活下去的。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嚨里像被砂石磨過，每咽一下都是疼的，他仰頭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將淚水逼回眼眶，然後低下頭，將嘴唇印在顧尚的額角，說：「不是你的錯，不是你，……寶貝兒你沒做錯什麼，你那時候還小，你還什麼都不懂。」

「我不小了，我已經上初一了，」顧尚啞著嗓子說，「我明知道我媽不會丟下我不管，我就想逼著我爸留下來，……是我害死了我媽，是我，是我……」

「不不不，不是你的錯，不是你，不是你……」宣羽一下一下地胡亂地親著懷裡的人，他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可還是心痛得快要發瘋，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顧尚才能放下心中的自責。

「我真的……」顧尚把臉埋在他胸口，眼淚是奔涌而出的，他從來沒在宣羽面前這麼哭過，「我真的覺得對不起她，可我沒機會跟她說一聲我錯了。」

「你沒錯，」宣羽在他背上用力搓了搓，「聽著顧小尚，這不是你的錯，阿姨一定也不希望你這麼折磨自己，她很愛你，所以你也要愛你自己。」

這之後，顧尚沒說話，就這麼緊緊地摟著他，就在他以為顧尚睡著了，動了動發酸的腰，才聽到顧尚輕輕說了一句：「是嗎？」

宣羽反應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連忙回他：「是的，相信我，我從來沒騙過你是不是？」

「嗯。」顧尚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又是過了好一會兒沒動，宣羽偏頭去看他，發現他真的睡著了。

桌上有吃了一半的飯菜，電視裡磚家和三五個託兒正在賣豐胸產品，懷裡的人睡得臉都歪了，明明看著挺搞笑的場景，宣羽卻只覺得心疼。

他給自己的腿找了個支點，托著顧尚把他慢慢地放到沙發上，然後給他腦袋下面墊上抱枕。

他蹲在沙發邊上，抽了張紙巾把顧尚眼角的淚珠一點點吸掉，其實他更想去拿塊熱毛巾幫顧尚熱敷一下眼睛，但顧尚這會兒剛睡著，他不想把人給弄醒了。

顧尚睡得很熟，可能太累，也可能憋在心裡很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現在睡得就跟昏過去了似的，呼吸聲都聽不太見。宣羽不知道自己什麼心態，他湊過去在顧尚臉上親了一下，親完後覺得不過癮，又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離開的時候順帶還舔了一下，然後就坐在邊上痴痴地盯著他看。

第141章

也許是埋在心裡很久的話終於一股腦倒了出來，顧尚接下來的狀態好了很多。

倒不是說他不拼了，只是拼得沒那麼嚇人了，比如兩個人坐在一塊兒學習的時候，顧尚會時不時抬頭跟宣羽聊兩句，聊的話題雖然沒什麼主題，但看得出來，顧尚的心情不錯。

再比如，他在做飯上花的時間多了不少，他會花心思去研究一個菜的多種做法，有的做法很麻煩，做出來會失敗，但他沒有不耐煩，反而笑著說下次他會改良，會努力，會做得更好吃。

就這樣過了幾天，宣羽終於把心裡那口氣給吐了出去。雖然心疼，心酸，但總算過去了。

九月底，單招班高三年級迎來了第一次月考，宣羽有點緊張。

「鼓勵的話我就不說了，盡全力吧反正。」顧尚一邊顛著勺一邊回頭跟宣羽說了一句，「現在也不是什麼關鍵時期，考好考不好的沒什麼實際意義。」

「嗯，話是這麼說，」宣羽靠在門框上，眼睛一直在顧尚線條舒展的小臂肌肉和柔韌的腰身還有挺翹的屁股上打轉，看一會兒吞一口唾沫，「我就……還是緊張，從小到大從來沒這麼緊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