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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何晔川家是地产生意起家，家里最风云变幻那一年他刚毕业，不同于何昱桉已经有了四年在公司和各种中高层与甲乙方打交道的经验，青涩的毕业生回国只能跟在这个看似全能的姐姐身后，看着她笑意盈盈地和别有用心的高层斡旋，假笑但礼貌地接待油腔滑调的投资方，房间凌晨四点还透出光亮赶着方案，第二天又精神奕奕地到公司开会。

毕业后的一年里他就这样跟在何昱桉和父母身后做些简单的工作，他们有意让他跟着学他也就跟着学，虽然他大学选择专业时就背着家里人选了和管理与地产毫不相关的专业，本意就是不愿回家里做事，但被迫跟着家人一起努力这一年，也确实缓和了不少他和何昱桉互相看不上的关系。

缘由

竞争无处不在。

这是何晔川自记事以来就体会到的，在接触到类似“有限资源”、“优化配置”、“合理调配”之类的词之前，他就已经在体感上切实感受到了。

何家三个孩子，父母的爱和关注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有限资源，在击剑比赛里赢得冠军的何昱桉会被表扬，几岁的何昭言摔伤了会被关注，年龄卡在二人中间的他既不能再把自己摔伤，也不能再模仿何昱桉的大满贯路径，他得做点不一样的，他这么想着。

何昱桉喜欢击剑，她从小就擅长这类直接的对抗项目，也确实做得非常出色，所以在这个运动领域内何晔川占不到什么比较优势。但她不喜欢骑马，原因是要进行人和马的磨合训练，且鞍具磨得她大腿发疼，于是何晔川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他开始练习马术，在何昱桉失败的领域里或许他的能做得很好，最后果真如他所愿，在青少年马术比赛上他也拿到一等奖，如愿得到父母的赞赏和关注。

但这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只有小孩会更在意父母是不是在某件小事上偏心了哪个兄弟姐妹，在他们三个陆续进入青春期后就不再在这种幼稚的小事上进行比较，姐弟关系转变成稳态与瞬态间的叠加态。

再后来，到了他毕业那年，回国跟在何昱桉身后做事，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家里终于平稳渡过难关，但在每个人都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了一些自己从没注意过的问题。

某天在何氏午休遇见高层廖总的时候，他把他请到公司阳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叫他“小何总”。

何晔川皱眉。在何昱桉进入公司后，内部的一项共识是称呼何父何母为“何董”、“许董”，而小何总是则她姐姐的称呼。

他跟着何昱桉做事虽然挂了个运营部小组长的职位，但所有人都清楚他做的都是何昱桉助理的活，所以大家也通常叫他“何组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小何总”。

他并不觉得开心，反倒有些怪异。

接着廖总先是假模假式地说运营部业绩最近越来越亮眼了，话里话外说转型也离不开他的功劳，何晔川说他只是做了自己分内的事，且转型成功主要靠他爸妈和何昱桉。

他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对话，正想着要怎么找个借口离开。

廖总又说：“小何总谦虚，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我必定义不容辞。”

何晔川更觉得奇怪，他现在身为一个小组长，有什么是需要他一个cfo配合的？

接下来廖总的话解答了他的疑惑，他说：“咱们公司上下都清楚，现在公司度过的最艰难的时候，以后发展还不是要由您掌舵？虽然您刚刚毕业在实践经验上稍有不足，但是经验都是可以积累的，以后您有什么事都可以……”

何晔川有些听不下去了，“廖总。”他打断了他这段全凭臆测、带着一腔投奔热情的话，“公司现在大事有我父母操持，何况还有何昱桉在，您说这话为时尚早了。”

廖总先是抱歉，“哎呦小何总，我说这话可绝对没有质疑咱们何董许董的意思，公司上下全仰仗着二老远见卓识的引领啊。”又说：“至于昱桉总，虽然说她确实是有能力，但毕竟还是个女人嘛。”

他觉得何晔川只是吃亏在年龄比何昱桉小，所以要像何昱桉助理一样帮她做事，不过既然何董都让两个孩子都进入公司，日后势必要选择其一作为最后的接班人。

何晔川第一次知道，在这群人眼里的何昱桉是这样的形象——一个给他铺路的垫脚石。

廖总似乎陷入自己的幻想里，把自己想象成古代的太子党，继续苦口婆心地向“太子”进言。

“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我们这么大个企业总不可能白白落入外人手里，你说是吧小何总？您才是我们公司的明天啊，您以后……”

廖总的嘴开开合合，再说些什么何晔川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和何昱桉确实时常拌嘴，也确实有互相瞧不上的特质或缺点，但他从没真正讨厌过何昱桉。

在他瞒着家人在异国他乡住院时，是何昱桉赶了红眼航班来照顾他，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何昱桉也只是嘴上嫌弃，但从没拒绝过。

他们作为家人，确实是爱着彼此的。

虽然他几乎不叫何昱桉“姐姐”而是直呼其名，且两人见面后又总是互呛只是习惯使然，他并不知道这样的相处模式会让其他人产生他们手足不和的猜测。

又或许根本不是猜测，只是他们本能地认为，男人在他们臆想中的“继承之战”里具有天然的优势。

但事实并非如此，父母并没有因为性别而给他们提前设定赛道，事业确实涉及到继承关系，但每个孩子在他们心里占有同等的权重，他们对何昱桉的培养也并非期待她成为谁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