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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1页）

没有呼吸了。

我不死心地又去号脉，终究还是晚了。

我呆愣地看着幺哥的模样，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口鼻处全是脏污。

我的幺哥，刚刚还软软地叫我娘亲，还送给我一片叶子。

幺哥虽然有病，但很懂事，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在发呆，偶尔哭闹只要我抱着哄一哄就好，但是现在，他再也不会叫我娘亲了。

「婉娘。」

面前伸出了一只手，宽厚有力，掌心处全是硬硬的老茧。

「抱歉，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你……」

啪。

我抬手给了裴城重重的一巴掌。

在场众人吓得不敢说话，这一巴掌把裴城也打傻了。

他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脾气。

「林婉，我给你脸你不要不知好歹，一个孽种而已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被气得浑身止不住地战栗，说话的嘴唇都在颤抖。

「是啊，一个孽种而已，裴城，我真的很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地要救你，这个孽种根本就不会有出生的机会，更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裴城傻了眼，呆呆地看着我。

「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救我？」

「裴城，当年裴家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论处，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为何裴家满门只活了你一人？你可不是三五岁的幼童，你还真当是皇帝仁慈肯留你一命？」

我费力地站起，但因为刚刚撕扯的过程中体力透支，站到一半又重重地跪倒在地。

「是我去求了沈钰，我答应嫁给他，他同意留你一命，裴城，流放之路过得如何？我想应该还不算太糟糕吧。」

抱起幺哥的小身体，我才忽然觉得，他不像七岁的孩子，他太轻了些。

「我卖了娘留给我的宅子，又卖了祖母给我的铺子，凑了五万两白银全部用于打点，那些官差拿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他们对你还好吗？」

我抱着幺哥一步一步地往房间的方向走去，路过裴城身边的时候，他还呆愣在原地。

「如果我当初没有救你，我不可能嫁给沈钰，当然也就不会有幺哥，所以啊裴城，我真的好后悔，太后悔了。」

是的，我后悔了，若不是我的执念，根本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一切，可能我已嫁给他人，虽不会是所爱之人，但我自己选的人必定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我会有新的孩子，是幺哥也没关系，我会平安地护着他长大，尽全力给他治病，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会带着他在他短暂的生命中看遍人间繁华，然后坦然地送他入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小年纪，就吃尽苦头。

我抱着幺哥的尸体呆坐在房中，房门紧闭，外面鸦雀无声。

不知道那些人走没走，不重要了。

夫家死了，娘家也没了，就连幺哥都不在了，只剩下我自己了。

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也许百姓就不会流离失所，皇上虽然平庸了一点，但还不算坏。

也知道人间疾苦，百姓的日子还能过得去。

怎么说，都比死了好。

我维持着一个姿势抱着幺哥，从天明到黄昏，再到繁星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