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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她的结局,她知道。预料中的结局却有一个难堪到极点的书面。
高洁在拐角阴影里,抱紧自己的双臂,给予自己一股力量,不能在此刻跌倒失态。
于直就坐在祖母身边,和大堂哥于毅、二堂哥于铮将祖母众星拱月一增围在正中间.他听到于毅讨好地对祖母讲:“奶奶,这道秋葵做得不错,给您尝尝。”
他又听到邻桌的父亲对穆子昀讲:“不舒服的话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听到祖母答:“就你嘴甜,尝过觉得好吃,就一定千方百计哄我跟你一起吃对吧?”他又听到穆子昀在答:“我没关系。来来来林总,我再敬您一杯。”
于直的听觉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扩张着,他的视觉也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扩张着。他看着高洁一步一步走进了宴会厅左首出口处出菜间的屏风后.她没有先态,没有逃跑,而是仍然留在战场上。
于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于毅叫起来:“阿弟,再来一杯。”
他们兄弟三人不约而同地站立起来碰杯,也向宾客们举杯,又是一阵欢呼。一浪一浪,像潮起的黄浦江,将落水的人没顶。
高洁抱着手臂,避让着进出送菜的服务员,眼睁睁看着宴会厅中的觥筹交错。
好心的领班上前询问:“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高洁说:“不用了,谢谢。”
话说出口才发现喉咙居然哑到发不出任何声音。领班也发现了,关怀道:,“您是不是不舒服?”
高洁清了清喉咙,终于将声音逼出来,又低又沉,根本不像自己的声音:“没有,不用了。我稍微站会儿。”
领班服务态度专业。不再打搅顾客的自由行动。
于是高洁的站立和等待一直没有被打搅,她站到宴会厅内宾主尽欢,宴席散场,人声渐歇。她耳畔的潮声也渐歇。沉入人海中的于直浮了出来,他笑着与宾客拥抱,笑得得意极了,连刚才站在舞台上时眼睛里头的冰冷也融化了.高洁的腿脚已经站得僵硬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站下去。她做的戏、她唱的曲,俱为身边人所洞穿。而那个人做的戏、唱的曲,她却一直未明。
她身体中的钝痛锥心而难解,全部的痛化成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高洁迈开了第一步,接着第二步就走得比第一步更容易了。她越离于直最近的那张桌子时,从桌面上抓起一杯剩着半杯红酒的高脚酒杯。
她的耳边有个声音唤了一声“关止”.关止是谁?高洁有些混乱地想,她的头脑是有混乱的,但是心中清楚此刻自己的脚是不听自己话的,直直地朝着于直的方向疾步过去。他送的客已经离去,她要和他一对一照个面。
唤关止那人是徐斯,他看到高洁疾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拿起漠北面前没有动过的红酒,直冲于直而去,就心道不妙。高洁动作太快了,他来不及伸手,只能提醒离于直最近的关止。
关止同徐斯观察到了同样的不妥,他刚要伸手,就被身边的妻子拽住了胳膊。他的妻子用了很大的力气,阻止了他去管这件闲事。
他们都眼睁睁看着高洁拿着一杯红酒,旁若无人,甚至有些气势汹汹,疾风一样走到于直跟前,手一扬,红酒像一阵急雨一般朝于直兜头洒下去。
在高洁自暗处走出来,步伐越来越快开始,于直就在等着小白猫挠过来的一爪子。
那会是怎样的行动呢?她拿起了还盛着红酒的酒杯。好吧,那就来吧。
于直没有躲开高洁的迎面而来,就像他当初没有躲开小白猫的一爪子,那都是无伤大雅的。
在淋漓的红色液体扑面落下时,于直闭上了双目,任由它们自他的发滑落到他的面孔再滴落到他的白衬衫领子上.应该是无伤大雅的,但真的接受这一爪子时,于直心头还是冒了一小股火焰。
高洁看着于直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眼睛里头有隐隐的怒意和冷冷的轻视。然后他的手伸过来,像手铐一样扣住她的手腕:“我们是该谈谈了。”
场内还有零零散散的宾客以及于家众人,他们全部看到了此刻的变故。但于直没有让他们有更多的窥视机会,他几乎是拖着高洁进入刚才祖母休息的那一间休息室。在关上休息室大门时,他重重将高洁甩开。
高洁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板上。她勉强立定,却还是被愤怒乱了气息,。咬一咬唇,才发觉自己竟然气极到无法发声。
于直锁好门,越过她身边,坐到了沙发主位上,自茶几上抽了两张餐巾纸,将发上脸上的红色酒渍抹去,将纸巾团入掌心,两手十指交叉握拳,轻轻松松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勾起了嘴角,淡定地望着她。
他慢悠悠地说:"髙洁,这不就是你―直计划着的结局吗?你准备了什么结束陈词?“这一刻的于直,和刚才舞台上的于直是一样的,冷淡而残酷,熟悉得不得了。高洁想起了她在热带雨林里领教过的——雨林里的百兽之王美洲虎,巡视自己的领地和自己的猎物时,就是于直此刻的姿态和眼神,笼罩在她头顶的巨大恐怖,瞬间灭掉了她的愤怒和气恼。
她的双腿又僵直了,被钉住一样动弹不得。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刚才于直的问话,也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心脏急速跳劫的声音,就像当时见到美洲虎一样,她的血液几乎是在逆流。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害怕,还是有着其他的情绪,复杂到她浑身冰冷得仿似还沉在漩涡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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