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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长街尽头,忽有一人出声道:“小姑子,可要算上一卦?”
殷陈侧首,只见一破烂棚子下,出声之人须发皆白,身着粗布长袍,面容清减,边上的布招子被撞得倒歪,他却依旧怡然自得,稳坐在破竹席上。
那人将面上覆了层灰的水倒掉,又重新倒了一碗水,推到案边,“请坐。”
这位置十分偏僻,想来找他算卦的人不算多,殷陈坐在靠外的坐席上,“不知方士要给我算什么?”
那方士又拿起个碗,用袖子擦了擦碗中灰,倒了碗水递到唇边,慢悠悠开口:“我观姑子眉间有忧色,想必有烦心事?”
“方士不妨猜猜,我因何事烦心?”殷陈双指并拢一抹案,指腹沾上一层浮灰。
那人拿眼打量殷陈,故作神秘长长哼了一声。
殷陈好整以暇安坐着,任此人打量自己。
“我猜,姑子在寻一个人。”方士放下碗,见她始终那副澹然模样,终于开了口。
殷陈也与他打起哑谜,微微前倾身子,眉梢扬起,“方士可知,我在寻何人?”
白须老者面皮枯老如树皮,只那双眼神采奕奕,“我猜那人,近在长安。”
“长安十数万人,我该如何寻到其人?”殷陈维持着前倾动作,看向老者的手。
那方士手指沾水,在案上将斗城形状画出,点点其中一个点,“朱门里,或有线索。”
殷陈看着他的手指点在未央北面的北阙,那是长安多数权贵居里。
少女嗤笑一声,将两枚半两铜钱拍在案上,“长安遍地朱门绮罗户,方士这卦算得可真轻松。不知方士可否给我解个梦?”
方士将歪招子立好,扯正招子让殷陈看,“解梦加价二枚半两钱,童叟无欺。”
殷陈又摸出两枚钱,夹在指间晃了晃,笑道:“童叟无欺,只欺有缘人?”
方士被她戳穿也不恼,理了理衣摆,“姑子这话可不对了,我在此摆摊算卦许久,可从未欺骗过人。”
“模棱两可之话,找补起来可就忒轻松了。不若你告诉我,我要寻之人在哪家朱门?”
方士被她抢白,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姑子要解什么梦?”
殷陈将钱复收回袋中,方士在瞧见她腰间那枚小小玉严卯时,脸色有一瞬变化,待殷陈再度抬眼时,他又恢复了那笑脸。
“我近两年,常做噩梦,梦中有人反复将我磋磨致死。”
“死相如何?”方士车身在一旁的箱笥中翻找书册。
“或分尸,或烧死,或溺亡,或坠亡,或碾压,或万箭穿心。”殷陈叙说此话时,长睫遮住眼中情绪,眉头微拢,在说出心字时,心口剧烈疼痛起来。
方士回身正坐,面对着少女,“姑子这梦,直至在梦中死亡才会醒来?”
殷陈颔首,“有时我明知是梦,却依旧不得解脱。”
“梦中,是熟悉之地?”
殷陈眼睫颤动,咽了咽口水,“嗯,是我曾待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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