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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直视乔翌的眼睛:
“过几天,我……我能去找你吗?”
乔翌慢条斯理咽下一块五花肉,也直视着李好的双眼:
“好啊,你定。”
李雨桐一如既往地咋咋唬唬,问李好有什么悄悄话不能现在说,李好却怎样都不肯开口了。
带着炭味儿的浓烟滚滚,被老板手里那柄扇子扇得纷飞,跌进如墨的夜空里,灰白色格外显眼。
路边嘈杂,人声鼎沸,蓝白红条纹的塑料棚顶遮住了星星,今夜暗淡,注定是个不眠的长夜。
之前
在巷子口送走了乔翌,李好一步一步往巷子里去。
他的影子在灯光下拉长,变细,黑黝黝一条,好像送走的不是乔翌,而是他身体里一块亮色的拼图。
东沟巷后面拆了一片,每天成车的建筑废料往外运,水泥地受不住,被压得坑坑洼洼,拳头大小的石子遍地是,李好随意地将它们踢开,他所走过的地方,开出一条洁净的小径。
他爸妈觉得这地方住着闹心,有噪音不说,楼也旧了,哪天地震绝对一震就倒。
虽然李好一再向他们解释,这里算江淮平原,不是地震带上。但人就是这样的,一旦下定了决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他站在门前,靠近风口的地方,暖风卷起发丝,散了散身上的烧烤味儿。
一米深的纸箱在门口堆叠了四五个,像座围墙,抬头堪堪能看到顶。
他在东沟巷住了一辈子,从记事起到现在,十八岁成年,将近二十年的光阴,筛选一番,也就是几个箱子的事。
李好轻轻摸过纸箱,粗糙的瓦楞纸表面凹凸不平,他收回手看了看,掌心的弧线在浅淡的星光下模糊。
他知道的,真正宝贵的并不是装在箱子里的东西,而是烙在心里的种种,那些亲身体验的事情,感情,看不见疤痕,却足够刻骨铭心。
倘若非要比喻,就如同胎记。
可不是吗,自出生到当下,以后也会如影随形地跟着,这不是胎记又是什么?
李好笑自己也变得和乔翌一样多愁善感,一个人乐呵了半天,笑完才开门回家。
玄关暗得很,所有光线都被黑色吸了去,李好随手把灯打开,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他换好拖鞋,往卧室里走:
“爸,妈,我回来了。”
走廊上静得落针可闻,家里没人吗?
房门开启的瞬间,便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而身处风暴中央的当事人却浑然不觉,李好如常走进去,他看见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二点,空调亮着灯,窗帘挂在那里,一动不动,李令尧和许庆燕一站一坐,也一动不动。
没人开口说话,屋子里有股烟草味,火光明灭,是李令尧在抽烟。
他再一次环视四周,下午临走的时候在收拾东西,他嫌屋子里闷,开了半扇窗户,想着有雷阵雨,于是把日记本往桌边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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