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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意忽略敏之话里的迷惘和渴望,上官令煌无声笑了起来,眼底充盈着如愿以偿的满足感,“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贺兰敏之,真叫人痛心。”上官令煌将水袋递了过去,才刚进入敏之触手可及的范围,便被他抢着送至唇边。
坚硬的袋口摩擦着敏之脆弱的唇畔,薄弱的裂痕被挤压得渗出血丝,敏之全然不顾,依旧大口灌着水。血,混合着清水从敏之喉间滑下,还有一些,顺着他嘴角滴落在了衣襟上。
看着敏之猛喝了几口后,上官令煌将水袋夺走,边擦拭着他唇角的血水,边道,“你干了太久,不可一次多喝。”又见他嘴唇血肉模糊,上官令煌眼一凝,沉默许久后才将视线移开。
喝了水后,敏之回复了一些力气与神智,这才回想起刚才自己那不顾一切去抢水袋的举动,霎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深感难堪至极。
也不管敏之心里如何作想,上官令煌掀起他浸血的袍子,柔声低喃道,“看样子,伤口又破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不甚温柔地替敏之褪下外袍,动作轻柔地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般,上官令煌撩起单衣看向他的腹部,只见那道本不算太长的伤口,如今已腐烂至腰侧。皮肉外翻,伤口肿胀,暗红的血从伤口处缓缓渗出,狰狞得吓人。
上官令煌撕下敏之的一片衣袍,边替他小心翼翼地包扎,边问道,“痛吗?”
敏之未想他会如此关切的询问,心中暖意悄然淌过,忍着身上的不适摇头道,“还好,我能忍的。”
“真的?”上官令煌将布条一层层缠绕在敏之的腹部,嘴角微微上扬,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真是个乖孩子。你知道你的伤口为何一天痛过一天吗?因为我在上面洒了药粉,好让它烂得更深一些。这样,我不杀你,也能让你一尝痛彻心骨的滋味。”
说完,上官令煌将手中布条打了个结,抬头看着敏之微扬一笑。那盎然的笑意倒映在敏之眼底,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真这么恨我?”滋润过的喉咙虽不再痛得厉害,却依旧沙哑。敏之好半晌才找到声音,完整开口,“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杀我?”
“杀你?”上官令煌替敏之穿好衣服,手指在他柔嫩的脸颊摸了摸,笑道,“折磨你,不比杀你更好吗?”弯腰将他抱起走向庙外早已备好的马车前,上官令煌将他小心放置软榻上躺好,温柔的假象下藏匿着明显的仇恨,“我带你离开这儿,敏之。”
放下车帘,上官令煌赶车离开破庙,车轮朝前滚动,瞬间消失在了路天相接的尽头。
等狄仁杰带兵赶到时,庙内早已人去楼空。
狄仁杰上前察看了火堆的温度,再见到地上那被丢弃的水袋,以及到处可见的斑斑血迹后,心神一震,犹如黑夜般的眸子里首次出现了恼怒的味道。
“大人,”风若廷从庙外一步奔进,急切道,“门口有马车的痕迹……”
话还未说完,猛地瞧见地上的血迹,风若廷脸色一白,带着几不可闻地惶恐低声问道,“这……这是公子的……”
接下来的话,风若廷居然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在他印象里,贺兰敏之一直都是尊贵而柔弱的。如今被禁在这脏乱的地方……风若廷握着长剑的手紧了再紧,心底那股想杀人的欲望如开闸的洪水般凶猛涌出。
这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才会流得满地是血……
愤怒、疼惜、担忧等多种情绪如狂风在风若廷心中胡乱肆搅着,怒吼一声,风若廷反身奔出门外,抢来一名侍卫的马翻身骑上,沿着小路径直追去。
狄仁杰咬牙强忍下心中焦虑,蹙眉道,“冷卫,派人跟着风侍卫同去,沿路做下标记。将庙内的血迹清理干净。还有,”顿了顿,狄仁杰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风若廷找不到敏之……”
才刚开口,随即又将那话给驳了回去,“不,你立刻派出所有兵马,沿路寻找。上官令煌带着一个受伤的人,不可能走快,一定要将秦王救回来!”
冷卫上前持剑作揖,“是。”领命离去,独留狄仁杰一人站在门口对着庙内那一地的血迹愣愣出神。
惑乱之罪
马车行了一日,停靠在路边稍作休息。
掀开帘子,上官令煌将车内昏昏欲睡的人抱至树下,看着他清澈恬静的睡容,宛如一弯清泉,不惹半点尘埃,上官令煌深深凝望着怀中人儿,手指轻落在他的眉心,沿着他高挺的鼻、红润的唇一遍一遍描绘他的轮廓。分明是稚气未脱的隽美脸庞,却总是流露出不符年纪的淡定与平和。他的身体里,究竟蕴藏了怎样的力量,才能独自撑到如今?
回想起第一次在水边救起他时的情景,眉间眼角分明蕴着惶恐,却又故作平静随意,上官令煌心中一柔,唇畔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浅笑。
骤地,义父一家惨死的情景毫无预警的闯进脑海,上官令煌指尖猛地一下缩了回来。
自己在干什么……居然会觉得怜惜他,心疼他……象这种视人命如草芥、对权势卑躬屈膝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敏之卷长的黑睫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双眼,视线落入一泓深潭如夜的眸子里,“令煌……”
上官令煌眸光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遮掩不住嫌恶的光,“贺兰敏之,我并不记得,我跟你熟到可以直呼其名。”
敏之无声沉默,静静凝视着他眼神里那明显的愤怒,许久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上官公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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