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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得几日,贾政回来与王夫人说已得了贾雨村的信,道是薛蟠的案已经结了,不必挂心了。说毕又不免牵扯几句小小年纪竟然犯下命案等语。
王夫人听了,便趁机道:“我那妹妹性子最是绵软,偏妹夫又早早去了,蟠儿这样的半大小子没个可靠的人管教,只怕越发往邪路上去了。到时候惹出事来,我是看着也不是,伸手也不是。总不能让我这亲妹子老来失了依靠!”
贾政听了,也觉有理。王夫人便接着道:“先时她与我来信说,想归拢了生意到京里来,一来各处店铺,她一个妇道人家出不得面,蟠儿还小也不顶事,竟不如索性收了安心;二来京里有姑丈舅舅在,也能管束蟠儿一二。她道是我那哥哥虽也当着官,却是个粗人,比不得老爷深谙诗书礼仪的,道盼着老爷能得空管教蟠儿两句,也算是拉他们孤儿寡母一把了。”
贾政听了这话,心里熨帖,便道:“都是一家亲戚,说什么拉一把的话,舅兄公事繁忙,我倒算个闲人,若来了京里,便只管在家里住下。一来你们姐妹好叙旧,二来我也能看管蟠儿一二。如今年岁尚小,只怕还能掰一掰性子。别的且不说,便是先拘在族学里,好好读上几年,读书明理了,自然好说后话。”
王夫人擦着眼角道:“能得老爷管束一二,也是蟠儿的福分了。”贾政看王夫人这几日病弱,此时又见她微有泪光,心里倒生出几分怜惜来,这日便宿在了正房。
机械之威
且说王夫人在贾政处打好了底子,又忙忙的给金陵的妹子写信交代了一番。贾政春宴,更是一番铺排,又说府里的厨子恐不惯这等宴席,特请了“天华楼”、“京庄”、“江南韵”三家的大厨来拟单子定菜并当日掌勺。
又听了詹光、单聘仁等几个清客相公的提议,也不搭戏台,单在大花厅里布个围圈,也不请整戏班,只散邀了数位角儿,各演拿手的几出,离得近,倒便于细听赏玩。这文人相聚,自不爱那些太过热闹的戏文,这般布置倒甚合贾政心意,便又忙忙地吩咐贾琏去办。
那头热闹,这头夏婆子等邢夫人的陪房看着心里不忿,不免在邢夫人面前学上几句。头一个王善保家的,见周瑞家的同是陪房,自己却混得远远不如,心里十分嫉恨。
只日日盯着那头瞧,闲磕牙找人打听,一会儿说“那酒就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寻了大酒楼里买的买不着的酒来。”一会儿又道:“便是大老爷生日,也不过请个戏班子罢了。这二房里真不当银子是银子,可着各个班子的名角儿请来,这可得多少银钱才够!”
一时又说:“厨上这几日开的单子那么老长,都是没听说过的菜色。还请了外头大饭庄的厨子进来烧菜!这敢莫是宴请哪家王爷呢?”
邢夫人虽不理事,整日听这些心里便不舒服,有心在老太太面前说上几句,又得不着个开口的时机。倒是跟贾赦面前,有的没的抱怨两句。贾赦听了心里自然是另一番打算。
李纨庄上的机械都已经安装得了,几个脑子快的先学会了,又忙着教另外几个。这日许嬷嬷忙忙的来了,清了人,对李纨道:“那机子真是了不得。”李纨自己也只试用了一回,并不知厉害,余者都是见书上说的。许嬷嬷便细说一番。
原来起先按外头管事的几人估算,这活儿得雇不少人,是以地点也选在了南边近河的庄子上。便是因为那离河不远有几个村子,招人方便些。哪儿想到,这机子一用起来,竟比原先的手工快了十倍不止,尤其是那纺的和织的,又准又快。
这下,不仅庄上原本的人手足够,倒是最开始算的毛料怕是不够,又分出了人去口外收购,如今收来的新料不多,要到四五月份就是羊毛大季了,许嬷嬷来找李纨取银子进货的。去年冬天到开春,这几个月的菌子卖了一万多银子,李纨取了五千给许嬷嬷,又惹来一通嗔着,道只两千便足足够了。
李纨听得许嬷嬷一通说,心里痒痒的恨不得跑去庄子上看看,只是却出不得门。许嬷嬷从带来的篮子里取出一块灰白色的呢料来,递给李纨道:“且看看,可是先太太说的样儿?刚开始那东西真叫人看不懂,得会有几个都识字,先太太留的那法子也有趣,都带着图,整了五六日,才算整明白了。这是织出来的样子,颜色还没染。”
李纨看那呢绒柔软细密,比府里得的进贡的也只好不差,心里开心,道:“还要怎么样呢,这还不够好?”
许嬷嬷道:“奶奶这话说的,东西是你给的,你倒问起我来。样子也不止这一种的,还有斜纹的,线料比这粗的,比这还精细的。那织的几人,还琢磨把咱们织锦缎的提花的法子用进去试试。如今那纺线的是最快的,一头的梳毛的被催得不行,且一会儿要精细些,一会儿要粗糙些,把他们恨得不行。另一头这织的,看这么多线料,也使劲琢磨新花样呢。”
李纨虽万般不想接这茬,只是看许嬷嬷一腔兴头的样子,不出点力似乎说不过去,便道:“我那儿还有几个小机子的样子,下次给嬷嬷,都是织机的,看能不能出些花样。”
许嬷嬷瞪大了眼睛道:“哎呀,我说奶奶,您也太不经心了,这要不是我说起来,您还不提呢。”
李纨老实道:“我起先只想能做出来就不错了,尤其是那针织的,也没看别处有,能不能做出来还不一定,哪里敢多想。”
许嬷嬷知道李纨惯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也不说她,道:“您说的那些个机子,到现在还没整明白要怎么用呢。段高一人在看,您那里可有别的什么说法,能给他通个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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