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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家宴（第1页）

又一个炎热的下午，李檀摆脱了李锐的纠缠，自文心殿快步走出来，站定后先摇了摇昏昏欲睡的脑袋，这些八股骈文除了可以锻炼点儿写作能力，可以把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以外，对自己这个两世为人还真没啥大用处。余得水在后面背着书册，小声提醒到：“殿下，今日十五，晚上后宫家宴。”

李檀一拍脑门，还真是险些忘了，皇上朝政繁忙，与这些娘娘皇子公主难得一见，所以亲自定下规矩，每月十五的晚宴，诞下皇子公主的娘娘和子女一起参加，特取名“家宴”。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李檀仅见过皇上三次，其中两次还是远远的请安，除了神态威严之外印象不深，而原主对皇上的记忆就更是少得可怜，敬畏居多，可见皇上对子女们的关爱即便是有，也没表露出多少。所谓家天下，天子既然无家事，那些血浓于水的舐犊情深自然也消减得所剩不多了。

酉时，德清宫里已掌起灯，李檀随裴娘娘进殿时，玉妃娘娘已经在坐，见李檀母子进殿，起身跟裴娘娘见礼，“远远的闻见越秀宫的丁香味道，就知道越妃娘娘到了，真是恬淡清雅，花如其人呢。”

越妃脸上的清冷之色稍退，白了玉妃一眼，难得的假装生气说道：“赶明儿个挪几株到你宫里，让你日夜都能闻见。”

李檀微笑着对玉妃躬身施礼：“见过玉妃娘娘，弟弟近来可好？上次见弟弟还是周岁，我这又有些稀罕的好物件，改天送过去给弟弟。”五皇子李榆因年纪尚幼，暂不参加皇室家宴，说起来，随着五皇子出生，玉妃娘娘原本削瘦的肩膀倒是圆润了许多，一身青色宫装清秀质朴，入宫后她因为苗寨族人的干系，压抑着活泼跳脱的性子本分克己，诞下皇子后更是垂绅正笏深居简出不敢争宠，生怕一步行差踏错，为儿子和族人惹来祸端，平日里唯一走动的就是裴娘娘的越秀宫，想必是晓得裴娘娘那清冷不争的性子，最是无害。

见李檀头一件事就问及李榆，玉妃的眼中现出温暖，天子无家事，这些皇子自出生后就要守着规矩礼数，像老四这样打心眼里愿意如普通人家兄弟一般来往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玉妃极为感激这位少年老成的四皇子，偌大的皇宫里，这些皇家子孙中，恐怕只有他是真心疼爱这个最小的弟弟了，所以自己才连带着跟裴娘娘的走动也多了起来。

“多谢檀儿，老五一切都好，也想着你呢。”廖千雅拍了拍李檀的肩膀，说完轻飘飘地看了眼左右垂手侍立的宫女，见没人留意这边，才故作随意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外形古朴的玉佩，递给李檀：“这是我族中送来世代相传的护身玉佩，颇有灵性，可保平安，檀儿记得贴身带好不可遗失。”

“谢过玉妃娘娘。”李檀看了看母亲，见母亲眼中含笑并无异议，就痛快的双手接了过来，稍做观察，直接贴身戴在胸前。这玉佩与大夏常见的翠白两色玉佩不同，而是通体呈暗灰色，除了外环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符号外，最特别的是玉佩的中心处有一个近乎透明的圆球，球内似有雾气波纹涌动，又仿佛有金龙偶尔闪现。

玉妃见李檀母子对自己如此亲近，心中更多了些暖意，口中默念“希望我族这圣符保你一世平安，我儿他日也能受你些许庇护吧。”

谈话间贵妃范娘娘和惠妃林娘娘也结伴前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二皇子李榕和三皇子李桥。李榕和李桥已在成年后迁出后宫，在皇城里独自开府，这回一同进来应该是先到后宫拜见了各自母后才一同前来。

几位娘娘和皇子互相见礼，娘娘之间也少不得互相打量一番，比一比气色。范贵妃最是光彩夺目，她原本就最擅长衣着妆容，身段又高挑柔弱，一身暗红色的衣带除了纹饰繁复华丽外，关键之处的曲线更是精心凸显，白皙光洁的脸蛋配上玫瑰色胭脂，显得格外奢华妖娆，开口轻笑的声音也是娇柔低沉的很，自带一股“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般的慵懒撩人。

相较之下，惠妃林娘娘的气势就普通寻常了，淡粉色宫装遮住了略显福的身材，鹅蛋脸上只是薄施粉黛，偶尔偷偷看向裴娘娘的眼神有些躲闪，看向廖千雅的眼神中却透着掩饰不住的嫉妒，尤其是廖千雅那光洁如玉的脸蛋和紧致的肌肤，或许她并非嫉妒玉妃其人，只是见不得在自己眼前招摇的青春年华吧。

二皇子李榕长袖善舞，俊朗飘逸的身姿游走于席间，与每位娘娘都恭敬地请安，对两位弟弟也是和颜悦色地问询学业身体，一时间成为了这皇族家宴的中心，对李檀更是格外关照，“老四，听说你拜军中高手为师学武，回宫后还日日苦练，将来必能在军中做出一番事业来，身为兄长，对你也是佩服的。”

“二哥言重了，我自幼体弱多病，年初那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所以才学些强身健体的套路，哪有你说的那般胸怀大志。”李檀看不透二皇子的话是否出自真心，倒也熟练得应对着。

“最近你跟骁骑将军府的二公子走得很近？我听说，那张焱一心痴迷武道，只是心智上，似乎不太灵光？”二皇子李榕摆出一副八卦的架势，李檀却看得清楚，他的眼中并无笑意，即使乡野村妇也都懂得一个道理：张焱就算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那也是骁骑将军府的白痴。

“张焱正在协助武馆杨师傅教授我武艺，他可是杨师傅都称赞的武道天才，只是为人有些憨厚，二哥不要听信传言。”李檀做出一副极力维护自己玩伴的样子，引得李榕脸上哭笑不得，只是拍了拍李檀的肩膀。

三皇子李桥还是一副纨绔作范，与在场的各位都有气无力地打过招呼后，就坐在角落恹恹欲睡，传闻说三皇子前阵子常常召集宫人彻夜饮酒博彩，不少宫人都被惠妃娘娘狠狠地惩戒了一番，那几天里惠安宫里时不时地响起板子落下的闷哼哭号，惹得路过的宫人纷纷停步瞩目窃窃私语，自此再也没人敢跟着三皇子胡来。

众人谈笑间，大皇子李楹带着三位公主风尘仆仆的进殿了，素来不修边幅的他，今天因为皇上亲临，倒是稍加整理了一番，年仅2o就开始福的脸蛋显得敦厚异常，逐一向各位娘娘问安，又跟每位皇子都认真攀谈了几句。

除了大公主李樯为皇后所生以外，二公主李棉今年9岁，为范贵妃所生，三公主李栀年仅7岁，为惠妃所生，两位公主都随母亲居住。平日里三位公主欺负李楹敦厚温和，每次家宴前都要李楹带着游玩一番，无非是园子里捉鸟扑蝶，或者表演些戏法杂耍，却深得公主们喜欢，哪怕皇上知道后板着脸说了句“胡闹”，大皇子还是每每乐此不疲。

三位公主与众人逐一见礼后，大公主李樯悄悄走到李檀身旁，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说：“老四，听杨师傅说你习武天分甚好，你可要刻苦练习，不要让我失望。”

李檀连声求饶，毫无疑问那只是杨师傅的客套话，大公主竟然当真了，只是李檀的糗样却引得几位公主窃窃笑，裴娘娘和玉妃也是摇头相视一笑，见惯了李樯对这个弟弟的格外亲昵。众人一派温馨的谈笑声中，李檀偷偷观察，惠妃林舒缊虽然言辞热络滔滔不绝，但视线经过李楹时脸色甚为复杂，除了些许鄙视以外，居然还是嫉妒居多，竟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不自觉地扭曲了几分。

最令他诧异的是，母亲在和玉妃低声谈话时，偶然抬起头跟惠妃的眼神相遇，母亲的眼神依旧清冷，只是嘴角突然多了些冷冷的笑意，而惠妃的脸上却多了一丝慌乱，并且眼神马上转向自己，又马上移开。

而范贵妃就高明多了，她虽然已经3o出头，但少女般娇弱的仪态还是引人怜惜，向大皇子询问的多是朝政学业，顺带着身体饮食也是颇为关心，言辞恳切之下很容易就令人心生好感。但李檀看得出来，这位贵妃娘娘无疑是个工于心计之人，绝不似外表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在她如沐春风的嘘寒问暖中，已经把大皇子的近况摸得一清二楚，顺便连皇上对大皇子的看法也都了然于胸，不禁暗道是个高手。当然，以李檀上辈子的老辣眼光来看，这位贵妃娘娘再怎么端着都有股子绿茶味儿，不是老法师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