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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九头（第1页）

少有人怨声载道，这让青凌心里宽慰了许多。大战之后，她一直卧床，对王都的情况了解很少，就算女仆给她讲过外面的情况，心里也以为是在报喜不报忧，如今一见，果然是她多虑了。

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城南，曾经，就是在这里，那位算命的老者，告诉了她与林曦之间的姻缘。历经了两次王都大难，如今已经物是人非，再想求证只怕难上加难了。她心中的念头慢慢熄灭了下去。可偏偏在这时，她的余光中，出现了一面旗子，上面写着熟悉的那几个大字“经世纬事”，下面坐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老者，双目早已失去了生机。

青凌心中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再会会那位算命先生。在告知随行人员不要跟随后，她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坐下后，青凌没有开口，虽说她对这位算命之人更多的还是信任，不过玉衡之前的一番话，还是让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想法。她用手敲了敲桌子。

“手伸过来。”老者空洞的眼睛看着前方，青凌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他真的看不见，不过这种怀疑，多少让她感到有些羞愧。

“姑娘又来了？”老者笑了笑。

这话，让青凌心中一惊，不过她马上冷静了下来。玉衡说的也许也对，有些话，模棱两可，不置可否，全在听者自己的一念之间。也许，这次，可以换个心态再试试。

“我是第一次求教，怎会是又来？”青凌想继续试探。

“姑娘想必是对老朽有所怀疑，不过人生如是，信与不信，随缘行事，本就不能强求。姑娘这次来，所为何求啊？”

“先生这段时间为何不在城中？”话一出口，青凌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了。

“老骨头了，还是想多苟活些时日的。”

“先生孤身立世吗？可有亲友可依。”

“自然是有，只是……”老者脸色有些伤感。

“怎么，可有什么难处？如有需要，我愿尽绵薄之力。”

“姑娘一番好意老朽心领了。并非老朽不能去寻靠亲友，只是老朽的族人，做的都是窥探命运的生计，不宜团聚。”

“此话怎讲？”

“姑娘是善良之人，告之也无妨。世间之人，都想要预知未来，以便趋利避害。殊不知，这只能图一时的痛快。知道的多了，越是准确，其中的隐忧也就越甚。我们族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彼此的祸福。这世间，最根本的死生之道，就是顺其自然，知道的多了，意欲违逆道法的恶念也会越多，最终，过犹不及，必会堕入毁灭。预知能力是我们族人自幼就修习的本事，早已成为一种本能，和族人聚居久了，难免会下意识的感知到彼此的命运，为亲友着想是人的本能，也正是如此，有时，彼此甚至分辨不明到底哪些事是顺其自然之事，哪些是违逆道法之事。也正是如此，我们族人在成年之后，就只能被迫远走，四处漂泊，唯有垂死方可回乡埋骨。这条族规虽有悖人情，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预知身前之事并非善举，那先生又为何要替人算命，泄露天机呢？”

算命老者坦然一笑，“实不相瞒，向寻常之人透露一二无妨，不要产生盘根错节的话，无伤大雅。”

“不行此道，不是更加万无一失？”

“总会技痒难耐的。”老者略显出些许得意。“况且，在外漂泊，无它技傍身，还是要挣口饭吃，你说是吧？”

“情理之中。不过先生最近不在京都，可是有意避难？”

青凌的话，让老者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了眼神做判断，她分辨不出眼前这位老者此时到底是生气，还是有别的情绪。

“不瞒姑娘，确实如此。”此时，老者脸上的神情不再难以捉摸，伤感一览无遗。“我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太想家了，我想要回去，却不知是否到了时候。万万没想到，这一算，竟然算出来一场大难，若是不避，恐怕就要身死他乡了。我一生循天理，遵人事，可到了最后这关头，还是没有把持住。如今，大难已过，我得以保全，可是，我始终于心难安，自觉已无脸再见亲人。索性就在此随遇而安了。”

“事已至此，先生又何必为难自己，回去便是。如果死亡就是终点的话，那在此之前，又有什么不可以放下的呢？恩怨情仇，迟早会归于虚无，还是不留遗憾的好。”

算命老者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我自认能未卜先知，明晰世间定律，到头来，还不如姑娘想的通透。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会分不清去路。姑娘的话，老朽受教了。”

“哪里，先生过誉了。经历过，总会有所领悟，我只是知道自己一直最在意的是什么，而已。”

“哦？姑娘风华正茂，为何有如此念头？我看姑娘现在该是事事顺遂才对。”

“事事顺遂？”青凌苦笑了一下，“确实，事事皆如先生所料。”

“嗯？那为何姑娘看上去如何忧愁满腹？”

“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失去了最爱的人，又怎能喜笑颜开？”

“唉？”算命老者皱了下眉头，“姑娘再把手伸来，容我再试一把。”

“不对呀！”老者不断地将手指在青凌的手掌上时而轻点，时而长按着。“不对，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