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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给宁宗夹了一大筷子肉——得到了褚老婆子以及宁福林赞赏的眼神。
宁月娥气闷的紧,顿时也不给女儿夹肉了,随便夹了些青菜豆腐,重重的扔到宁光手里,沉着脸呵斥她滚角落里去。
宁光沉默的在灶间吃了这碗没滋没味的饭,之后又是理所当然的收拾、洗涮……正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外间忽然传来吵闹声!
起初她没留意,毕竟这家里她地位最低,发生了什么事情躲都来不及,更别说主动凑上去了。但后来吵闹声越来越高,属于想不听见都难的那种了——是宁月美歇斯底里的怒吼:“凭什么庆军跟宗宗都是外孙子,庆军只能拿十块钱压岁钱?!”
宁光洗碗的动作顿了顿,觉得小姨可能是糊涂了,杜庆军能跟宁宗比?
果然褚老婆子跟宁福林异口同声骂宁月美混账,首先杜庆军不姓宁,宁宗却是姓宁的,所以杜庆军怎么能跟宁宗比?
其次钱是他们的,他们爱给多少就是多少,宁月美有什么资格挑剔?
“不孝的东西,以后别来了!”宁福林习惯性的赶小女儿走,说早知道她是这么个货色,当初就该远远的嫁出去,省的在跟前碍眼。
宁光的姨父一直没吭声,到这时候才说了句什么,声音不高,宁光没听到,就听宁月美语气激愤的高声喊:“这是你说的,我现在就走,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别找我,我知道你们有了宁宗,对我这女儿,对军军也是看不上了!既然如此,大家从今往后一刀两断,彼此省心!”
说着爬起脚来,带着儿子丈夫,浩浩荡荡的拂袖而去!
堂屋寂静了好一会儿,是褚老婆子他们都被这一出给搞震惊了,一直没反应过来。
良久,褚老婆子才恍恍惚惚的讲:“我就说除夕摔了碗肯定不吉利。”
宁光心头一沉,心说今儿个一顿打怕是难熬了。
万幸宁月美的态度弄的宁家上下都有点无所适从,这会儿一时间没想起来找出气筒,宁福林皱眉说:“姆嫚,这事情不对,咱们往年给军军的压岁钱都是比宗宗少的,月美以前从来没嘀咕过,今天闹这么一出,显然是借题发挥!”
“……”褚老婆子沉默了好一会儿,堂屋里一片寂静,灶间的宁光都下意识的停止了洗涮的动作,她才阴恻恻的开口,“当然是借题发挥,这是唯恐咱们拖累了她呢!”
宁光还在思索这话是什么意思,宁福林已经怒极反笑:“她以为国庆这两年不能干重活,咱们家就不行了?!合着这家竟是国庆撑起来的!”
宁光心里砰砰跳,唯恐他们说着说着就去找苗国庆的麻烦,正彷徨之际,就听褚老婆子讲:“国庆这么待家里毕竟不是办法。”
女孩子心跳到了嗓子眼,捏着抹布,一动不动的僵立着,等待着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进厂
“一个大男人,正当壮年,宗宗还这么小,在家里吃干饭,确实不成样子。”听到宁福林的附和后,宁光再也忍不住了,抓着抹布跑出去,泪流满脸的哀求:“太婆,牙牙,医生都说了,阿伯这两年不能受累,求求你们别让阿伯下田了!”
她知道自己没这么大的脸面让这两位心软,一咬牙,说,“要不,我不读书了,阿伯的活,我来干!”
“你来干?”褚老婆子跟宁福林对她出来有点惊讶,闻言就是嗤之以鼻,说,“你干的动吗你?豆芽菜一样,家里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指望你下田?”
他们现在没心情跟宁光蘑菇,随便骂了几句让她滚回去洗碗,就低声商议起来了。
过了会儿宁月娥进灶间倒水,见女儿频频朝自己看,就踹了一脚过去,让她赶紧的收拾好去喂鸡鸭鹅。
这天宁光非常的心神不宁,唯恐他们逼着苗国庆继续干重活。
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后,她左思右想放心不下,蹑手蹑脚跑去屋后听壁脚,这一听倒是松口气:褚老婆子跟宁福林不打算让苗国庆强行下地,倒是想托人给他说到厂里去工作。
这时候黎明镇已经有好几个厂子了,不过大部分都是轻工业的厂,只收女工,就算里头有男工,也少的很,而且多半是不缺人了。母子俩商议良久,决定给苗国庆介绍进黎明化工厂。
以镇名命名的化工厂是本地人开的,说起来创始人同褚老婆子还有点转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就是那种世居本地的人家上溯足够多的代数肯定沾亲的亲戚。
虽然这份亲戚情谊这会儿已经没多少用处了,可宁福林早先做村支书的时候到底还是攒了点人脉的,只是给苗国庆在化工厂里找个工作,又不是让他去做干部,母子俩认为这应该没什么难处。
“辛家雄那个厂子离咱们村也不远,从后头臭水沟上过去,走路也就十来分钟。”宁福林说,“就是工资给的不高,一个月估计也就百八块钱。”
褚老婆子认为已经足够了:“他跟月娥一年到头在田里忙,忙下来卖完稻谷也就几百块钱。”
这个时候农民的收入低的很,老实点的人家,除了卖稻谷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收入。虽然粮食自己种,菜可以就吃菜畦上的,然而油盐酱醋,一家人的衣服鞋子,孩子的学费,老人上年纪之后的头疼脑热……都是要钱的。
因此即使是在全国农村属于比较富庶的苏南乡下,家里但凡有点拖累,一年到头不见荤腥、孩子读不起书、老人病了只能等死之类的情况也很普遍。
所以一个月有百八块钱收入,在褚老婆子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宁福林眼界到底比老娘高一点:“他们去广州上海之类地方打工,好多人都发了财的。你像辛家雄,以前也是普普通通种地的,不就是靠着亲戚里头有人在大城市,出去混了几年长了见识,回来居然就开厂了?”
辛家雄就是黎明化工厂的厂长兼创始人,也是本地最著名的能人之一。
很多人在他出头之后都是后悔莫及,因为当年辛家雄外出时邀请过好些乡人同行,他们都觉得种地才是本分,往外跑的不安分——当然这种话兴许只是托词,根本原因八成还是一个没出过远门的人发自本能的惧怕着陌生的外界——总之他们没跟辛家雄一起出去,后来辛家雄回来办厂,纵然用到一部分这些人,到底上下有别,不是一个层次了。
设想要是辛家雄喊他们一块儿出门时他们答应了,现在不说也回来办厂做老板了,至少也能在厂里做个高层,而不是仍旧苦哈哈的给辛家雄打工吧?
宁福林算是其中之一,当年辛家雄外出时曾经因为跟褚老婆子的一点亲戚关系,上门来借过路费,彼时宁福林正年富力强,辛家雄就建议过让他外出闯荡一番,然后理所当然的被褚老婆子拒绝了,她儿子好好的做着村干部,脑子坏掉了才出门打工呢!
由于这缘故,后来钱也没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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