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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头亮堂堂照在马儿浅金色的鬃毛上,虽未见真有血汗浸染皮毛,却也是睥睨众生、威武不凡。
他点一点头,只同李剑道:“你骑此马。”
须臾间赵卿儿与王怀安已包好包袱皮,二人各拎一只便要上马,安四郎高呼道:“薛将军!”
他坐于胡床上,双手抱拳一揖,一字一字道:“将军,李公,崔安两家,谢两位大义。”
二人抬手还礼,薛琅依然上了他的黑马,李剑跃上汗血宝马,顷刻间便已远去,直到出了西城门,薛琅轻夹马腹,于两条道的相交处短暂而停。
临近晌午的日头照着东西两条遍布蹄印与车辙的积雪大路,两条路皆一路延伸,通往茫茫天际。他在心中默问:“阿柔,你可是真的去了天竺?若不是,你究竟在何处?”
—
嘉柔出了白云寺,牵着大力下了山。
山脚下正有一间食肆。
她随行少了许多金饼,空出两个包袱皮来,自是将食肆中剩下的炊饼与肉脯全都买来,将包袱皮撑得满满,也不往大力背上系,只将自己前后都挂满。如此路上若腹饿,手一掏便能吃,用不着停下来再去解包袱皮。
时已渐至晌午,她得尽快上路。
此回即便算是阿耶亲自指点去向,可再耽误下去,也不知能否在天黑透前寻见歇脚处。
冬日半山的松柏被层迭积雪掩盖,周遭皆是白茫茫一片,唯有白云寺的半边红墙在林木与白雪间若隐若现。
此镇极小,上回前来白云寺给两位阿耶上香时,赵勇曾隐约提及此处有一处山坳极其危险,似当年她阿耶便曾掉下去过。
当时赵勇只是远远指了一指,并未近前。如今被白雪连路带山齐齐掩盖,四处景致简直完全一样,根本分辩不出那山坳在何处。
然想来,山坳之所以称为山坳,自是要矮下去一截。她远远瞧见,绕开便可。
心中如此想着,便也不骑驴,牵着大力踩着积雪谨慎往前,行了好一阵也不见茫茫雪景中哪里有什么凹陷。
想来今日她的香火银敬献得她阿耶满意,阿耶终于显一回灵,冥冥中早已引她错开那天险。
她再不做停留,当即将身前身后装满吃食的包袱皮用力紧上一紧,拽住缰绳,一只脚将将踩上脚镫,另一只脚陡然往后一滑,一脚已瞬间踩空。
她心下暗道一声不妙,只来得及松开拽着大力的缰绳,“啊——”地惊叫脱口,整个人便往背后的平平积雪摔下,只“扑”地一声,她便撞开平地积雪,被豁然露出的一个地洞全数吞没。
那“啊”地惊叫声在地洞中由近到远,足足持续了好几息,直到最后静寂无声。
大力当即一声嘶鸣,几番蹦跶,皆未得来任何回应。它最后再“格尔嘎”一声,撒开四蹄,转身便跑。
白云寺极快被它甩在身后,西斜的日头也追不上它的步伐,它鼻中喷着白气,脚下不停,将深深蹄印留在沿途积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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