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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是反常,无论王家怎么挽留都是要走,估摸着思念家乡幼女,王家无奈也不再挽留,只能给了她一笔丰厚的补偿。
刘嬷嬷还乡,拿着那笔钱就是花天酒地,日常就全赖她的小女儿刘萦照顾,却动辄打骂虐待,跟在王家老实敦厚的模样判若两人。
刘萦也不懂为何娘这么讨厌她,心心念念都是在王家时伺候的大小姐,明明那么思念,却又非要从王家请辞。
念及她的生恩,刘萦宁愿她不回来,她也只当没有这个娘。
直到有一天她喝多了酒又耍酒疯,逮着刘萦就往她胳膊上掐,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被逼急了,拿起桌上的碗就砸碎在刘嬷嬷头上。
刘嬷嬷头晕乎乎的,抬手一模脑袋,摸到了一手血,登时被激怒,抄了屋里的椅子往刘萦身上砸,刘萦到底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又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还要过度操劳,瘦弱得不成样子,哪里反抗得过吃得膀大腰圆的刘嬷嬷。
似乎是没想到一直顺从的刘萦竟然敢反抗,刘嬷嬷面上酒晕未散,边打边骂,“呸,什么贱蹄子,果真不是我亲生的就是养不熟!我闺女可在王家享着福,你就怄死吧。”又反应过来失语,赶忙闭嘴。
刘萦缩在墙角,用胳膊护住头,却分明听得真切。
她没有钱,也没人愿意帮她,硬是一个人跑出来,走了三天三夜跑到王家门口,敲门说她才是王家的女儿,现在的大小姐是个假货。
看她浑身是伤,没处理过的伤口有血迹凝着,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他们温婉端庄的大小姐哪里能比。王家下人当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还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给扔了两个馒头,看她狼吞虎咽地吃完,眼神更加不屑,挥了挥手让赶紧她走。
刘萦不肯,坚持说她才是王家的小姐,给下人逼急了,打了一顿才丢她出去。
丢到雪地里,刘萦冻得瑟瑟发抖,上天却不眷顾,又飘落起细雪,盖在她身上薄薄的一层,那分温暖却是要夺取她的性命。
不行,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找到爹娘和哥哥。
迷迷糊糊间,她想起了多年前,那时刘嬷嬷还在王家做工,同村念她实在想娘,带着刘萦来王家看过她一回,那时她也远远地看了王家温馨的一家人,大小姐是受尽万千宠爱,她满眼艳羡地偷看,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被刘嬷嬷发现往死里打了一顿,让她差点冲撞贵人,再也不敢来王家。
现在告诉她,那一切其实是属于她的,她如何能甘心?就算现在死了,她也不能安息!
她听见,打她的那几下人,看着她的身体嬉笑回去,聊道:“大小姐神机妙算啊,竟然还真有胆子大的敢冒充身份,如果不是提前交代过,说不定还真让这小乞丐骗了。”
心中的怨愤怒火燃起,竟然奇迹般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刘萦瘦得见骨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家的大门,看着十分瘆人,几个下人连忙回去把门关了。
雪天里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一瘸一拐走着,走一步留下一个脚印,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终于倒在一户人家门前,身躯整个撞在门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很快又消散在天际,就像她用尽全力而又脆弱至极的生命。
可是那户人家的门最终还是打开了,在自己都家徒四壁的情况下,匀出了一口粥,一条被给她,她活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再闹可能会连累帮助她的这户普通人家,但是她顾不了那么多,上回的经历让刘萦知道,她必须将事情闹大,闹得人尽皆知,闹到王家不得不彻查王夫人当年生产之事。
元宵节那天,她在人群熙攘的灯会跪在王家门口,一遍一遍重复,刘嬷嬷将她和王扶筝调换,一个乳娘的孩子顶替了真正的王家大小姐多年,她这些年受尽折磨,满心凄苦。
本是阖家欢渡的佳节,王家的热闹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看,消息立马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飞满了周遭,等王家的人赶出,门前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王夫人一向最宠爱自己身体不好的女儿,哪里能容忍有人诋毁她,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气势汹汹地要处理她,却在看清刘萦的脸之后,瞬间恍惚。
虽然极瘦,却和她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随后出来的王父也沉默了,只有一心护着妹妹的王箫没看出端倪,不解父亲母亲为什么还不将这个小乞丐赶走,指使着下人抄家伙。
“慢!”王夫人声音有些颤抖,抬手制止他,王箫不可置信地打量母亲的神情,质问:“父亲,母亲!你们不会相信了这乞丐的鬼话吧,扶筝可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让她如何自处?”
然而最后刘萦还是回了王家,甚至都不用多探查,她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她以为她终于要有家人了,她一天一天地等,等到了刘嬷嬷下狱,王扶筝依旧在王家,甚至所有人都责怪地看着她,怪她刺激到了身体不好的大小姐,怪她为什么要将事情闹大,王家不得不宣称将王扶筝收为养女。
从来没有养过她一天的母亲,守在王扶筝的病床前,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埋怨,满眼是对王扶筝的心疼,“你这孩子怎么如此冲动,就算是刘嬷嬷犯下的罪,你也可以先和我们说,我们将你接回来称作二小姐便好,何必非和你姐姐过不去,她也是无辜的。”
是啊,她无辜,享受了王家人十多年精心的照顾和全心全意的爱。而她被刘嬷嬷虐待了十多年,满身满心都是伤痕,她难道不无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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