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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因
“忍?”奎因看到忍动了一下,问道,“你醒了吗?”
“我想是的。”他缓缓地回答。
忍·麦克贝恩的声音含糊而沙哑,非常虚弱,有气无力的,但他还是抬起头来寻找她的位置。这是几小时以来他第一次动弹,看到忍清醒过来,奎因如释重负。
奎因小心地将揣在夹克口袋里的皮面笔记塞好,医院病房灯光昏暗,她从病房一侧走到忍躺着的地方,对忍这么高的人来说,他的病床显得有些太短了。
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奎因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忍两侧脸颊上的烧伤。大部分伤口已经痊愈,他的头上也长出了浓密的深红色头发——忍在进入手术室时被护士们剃掉的那些烧焦、结着血块的头发,对她来说仍然历历在目。
“嗨,”她说道,在床边蹲下来,“看到你醒过来真好。”
忍试图微笑,却以一个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收尾:“醒过来确实很好——只是我身上的每个地方都痛得要命。”
“呃,你现在做起事来就一定要做到底,是不是?”她问道,并把自己的下巴搭在病床侧面的栏杆上,“哪怕帮我意味着要从高楼上跳下去,要让一艘飞艇坠毁,要让自己被捅个对穿,你还是会帮我帮到底?”
“你是和我一起从那栋楼上跳下去的。”忍指出这一点,声音因为睡意显得含糊沙哑。
“我们两个的身体绑在一起,我别无选择。”奎因成功地露出了一个笑容,尽管那次跳伞经历仍然令她心有余悸。
忍已经在伦敦的医院里住了两个星期。他到达医院的时候几乎濒临死亡——在“旅行者号”一战结束、“旅行者号”飞艇坠毁在海德公园之后,奎因陪着他一起上了救护车。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待在这间病房里,坐立不安地不停踱步,或者坐在这把并不舒服的椅子上,晚上也睡在上面。事实上,几个晚上之前奎因刚刚满十七岁,生日到来的午夜时分,她正在他的病床和窗户之间来回走着。
在忍的身后,监测病人体征的监护仪发出了哔哔声,在它们测量他的主要生命体征时,光线刺眼的小灯变换着位置,闪过仪器的显示器。这些已经成为奎因日常生活中非常熟悉的一部分。
她掀起忍的衬衫,看着他腹部右侧那道深深的伤痕。这处几乎致命的剑伤是她的父亲布里亚克·金凯德留下的,已经愈合,留下了一条新长好的紫色伤痕,有七英寸长。伤口被非常整齐地缝合起来,医生们都说,将来很可能连疤都不会留下,但是此时此刻,伤口还是肿胀的,而且从忍的表情判断,他只要一动弹,伤口还是很痛。
除了那处剑伤和脸上的烧伤之外,忍进医院的时候还断了一条腿,几根肋骨粉碎性骨折。医生用字面意义上的细胞修复液冲洗了他的伤口,这东西能够让他的身体加速痊愈。这招只有一个缺点:整个治疗过程非常折磨人。
奎因的手指擦过忍剑伤附近皮肤下的一个肿块,而忍抓住了她的手。
“别让这玩意儿给我注射止痛药,奎因。我希望医生能把它取出来,我睡得太久了。”
为了辅助忍那些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他最严重的伤口附近被植入止痛泵。如果疼痛变得过于剧烈,或者他动弹得过于激烈,或者有人直接按在止痛泵上,止痛泵就会释放出大量的止痛药,通常会让他昏迷。所以在过去两个星期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这段简短的对话已经是数天以来忍醒着的最长时间,奎因认为这是很好的迹象。医生告诉她,他会以这种方式康复——刚开始的时候恢复得很慢,然后出人意料地加速。
“你现在倒是拒绝麻醉剂了?”她淘气地问道。还在香港的时候,忍曾经一度离不开这些违禁品,他的这个习惯直到最近才被打破。“今天晚上你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惊喜啊,忍·麦克贝恩。”
他没有笑,也许是因为笑的话伤口会痛,但是他用没有插着静脉输液管的那只胳膊将她拉得更近。奎因小心地躺在狭窄的病床上,视线本能地扫过整间病房。病房很大,除了病床、医疗设备和自己一直坐着的那把椅子之外,里面没有什么其他摆设。她的目光停在椅子上方那扇大窗户上。他们是在医院较高的楼层,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伦敦夜晚的全景。远处的海德公园,警示灯仍然在“旅行者号”坠毁的艇体之上闪烁着。
忍用肩膀顶了顶奎因的肩膀,让她回过神来。她的思绪飘到了口袋里的笔记上,也许忍的清醒程度足以阅读这本笔记了。
他低声说:“奎因,既然现在我醒了,有些事我们得谈谈。在飞艇上的时候你吻了我。”
“我以为是你吻了我。”她回答道,稍微逗了他一下。
“我确实那么做了。”忍说道,声音不高,却非常认真。
那个吻……她在脑海中重播了数百次。在那场噩梦之中,在“旅行者号”旋转着坠毁的时候,他们两个亲吻着彼此,拥抱着彼此,当时那么做感觉很对。从儿时起,他们两个一直就很亲密。在整个探寻者训练的过程中他们也很亲密,即使在约翰来到庄园
,改变了他们的生活的时候亦是如此。但是,直到他们在香港重逢,直到他们两个都有所改变,有所成熟,她才真正地看到了忍的本质和内在——他不仅仅是她历时最久的一位朋友,他还是她的另一半。
“我们两个在一起,会感觉太过奇怪吗?”奎因在能够阻止自己之前脱口问道。她不太确定自己在这全新而陌生的亲密关系里处于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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