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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特
邓恩·塔姆城堡下着雨,厚厚的雾从湖面升起,将树林隐藏了起来。远处的岩石山峰从一片灰雾之中透出来,形成一个个黑色的剪影。
“你还要再打我多少次?”诺特在城堡地板上质问道,他的脸浸在塔姆湖一处死水潭中。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他的脑后。
“你必须不加抱怨地承受。”那个棕色皮肤的守望者说道。
他的名字叫盖博。诺特知道他的名字是因为,在打诺特前,他进行了自我介绍。盖博不可能超过十八岁,但是他似乎认为自己的地位仅次于他们的主人。
他年龄较小的搭档,一个叫巴利尔的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正反复用全部力气打着威尔金的肚子。威尔金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叫喊,诺特颇为自豪地看到他自己的搭档没有哭。他们为什么要让其他守望者称心如意呢?
在香港那间满是电脑的奇怪屋子里,他们终于执行了主人的命令。在彼处走了很久之后,他们发现盖博和巴利尔像教堂墓地里的雕像一样静止不动地站立着,等着被带回到现实世界。诺特也看到远处其他守望者的身影,他们都在黑暗中等待着。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他们会唤醒所有人。但是这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因为他们没有了头盔。找到盖博和巴利尔的时候,他们险些在这个没有时间的地方迷失自我了,所以不得不满足于带回两个同伴。
他们划出了一个通往邓恩·塔姆城堡的空间异常点,拖着盖博和巴利尔一起回到了邓恩·塔姆。年龄稍大的这两个男孩皮肤虽然柔软,四肢却僵硬不堪,把他们拖过塔姆湖冰冷的湖水,然后扔在城堡内部有屋顶遮蔽的地方等他们醒来,这一切都是重活。
盖博和巴利尔都有着那种颜色很深很深的皮肤,诺特把这种皮肤和非洲最内陆的地方联系在一起。诺特曾经短暂地纳闷儿过他们的主人是何时何地把他们招募过来的。他们的主人在邓恩·塔姆对所有的守望者进行了训练——在这里,他教会了他们战斗和杀戮的乐趣;在这里,他教会了他们必须服从他的命令;在这里,他惩罚他们,如果不服从他,他会将他们从这里驱逐出去。但是当然了,这种训练跨越了好几十年,也许跨越的时间还更长,而守望者最初可能来自世界各地,他们的主人可能在任何地方找到有可能被塑造成他自己的样子的孩子。
大多数的守望者都是被他从他们家族中买来的,有些则是被偷来的。诺特自己是被买来的,只花了主人几枚银币。诺特还记得第一眼瞥见主人时,他的肩膀非常宽,如同一头公牛,主人的脸仿佛生来就不是用来笑的,黑色的斗篷从肩头垂下来,仿佛天生是他的一部分一样。在这个男人将诺特从他母亲身边带走的时候,诺特吓坏了,他的母亲转过身背对着他,连忙把她新得来的银币藏在一只破破烂烂的靴子里。当诺特慢下来回头望向他们家的农舍时,他的主人粗暴地推搡着他——实话实说,他们的家只不过比用泥土加固的石块强一点点。
在邓恩·塔姆城堡的地板上,诺特用手肘支起自己的身体。他在刚刚把脸从中抬起的死水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从水中往回看着他的是哥哥的脸:白皙的皮肤上长着很多雀斑,一头棕色的蓬头乱发
因为泥土而变成一条一条的。奥哲尔,他想道,我已经长大了,现在我看上去像奥哲尔一样。如果奥哲尔那天早上在家,他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的母亲卖掉诺特的。奥哲尔是他的朋友,他的保护者。他教会了诺特如何在他们家后面的小溪流钓鱼,他教会了诺特在他们父亲在的时候要小心行事。
但是,诺特的主人买下他的那一天,奥哲尔不在。那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呢?诺特纳闷儿。他的主人教他如何战斗,如何让世界重回正轨。他让诺特成为比一个男孩更好的存在。奥哲尔,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像他们的母亲放在炉子里的拨火棍一样坚忍结实的哥哥,却让诺特感到……那个词是什么来着?也许是,温暖?有可能是这个词。奥哲尔令他感觉到温暖——不是像你坐在火堆前面所感觉到的那种温暖,而是在心里感觉到的温暖。
是成为一名守望者,知道自己比世界上的其他人都要高出一等比较好,还是感觉到温暖比较好?诺特并不确定。
从他在邓恩·塔姆城堡的地板上躺着的位置,他可以看到入口外面的那只死鹿。它的眼睛似乎在往里窥看着他。你已经很多天没有戴头盔了,那只鹿低语道,你无法清晰地思考。那只鹿是对的——现在他还对奥哲尔关心什么呢?
所有这些念头在诺特的脑海中闪过只花了一瞬间,盖博在不耐烦地用靴子的鞋尖戳诺特的肋骨了。
“站起来,行吗?”
诺特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仍然因为最后挨的那一下而耳鸣,他的双腿不稳地站在开裂的石头地面上。那些从石板中长出来的营养不良的树在寒冷潮湿的微风中摇晃着。诺特开始发抖。
盖博咧嘴笑着,他准备好再一次痛打诺特了。盖博的微笑让他牙齿上的痕迹露了出来,这些痕迹和诺特牙齿上的一样。盖博和巴利尔也有他们自己的头盔——不过当然了,他
们从来不让诺特使用它。
“我可不可以至少进行自卫?”诺特问道,试图努力保持身体挺直。
“说得好像你能够在我的进攻下自卫似的!”盖博嘲弄道,“你几乎算不上是一个守望者,你这个小矮子。”
“我不是小矮子!”诺特喊道,“我还在长个子。”
“你就是一个不遵从命令的小矮子。”盖博抽了诺特一耳光,“这是你等了好久才叫醒我们的惩罚,还有弄丢了你们的头盔的惩罚。试着从中学到点儿什么。”
盖博踢了诺特的胸膛一脚,令他向后摔倒在地上。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挨打感觉很棒,因为这令诺特的注意力从弄丢头盔一事上转移开了。他在地上躺了片刻,享受着身体下面石头的坚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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