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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舞着手中的开山斧,清乐县武工队中一多半队员都集中到了青蟒河畔的一片松林中,挑着那些足有碗口粗细的松树采伐着。不过一个晌午的工夫,堆积在树林边的松木已经垒成了一座小山。
而在那些生得格外粗大的树干上,几个身手敏捷的武工队员全都在腰间别着砍柴刀,攀高爬低地将那些大树上攀附着生长的老藤砍伐下来,盘绕成了一个又一个沉重的藤圈后送到了堆积如山的松木旁。
眼瞅着沙邦粹扛着两根新砍下来的松木走了过来,栗子群默默数算着堆积起来的松木数量,再看看地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藤圈,这才扬声朝着沙邦粹叫道:“棒槌,扎木排的材料差不多够用了,去通知大伙儿来这里集合。”
答应一声,沙邦粹轻飘飘地将扛在肩头的两根松木扔到了一旁,扭头朝着树林中走去。不过片刻的工夫,树林中砍伐树木的声音便渐渐平息下来,肩头扛着松木或开山斧的武工队员也三三两两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迎着站在松木堆旁的栗子群,肩膀上扛着把开山斧的莫天留扬声叫道:“大当家的,咱们要运的东西可不少,就这些木料扎出来的筏子,当真够用了?”
伸手摸了摸身边堆积着的松木,栗子群微微点了点头:“这木筏看着模样不济,可要论起运东西,说不定比船还管用呢!”
把扛在肩头的开山斧扔到了脚边,莫天留随口朝着栗子群应道:“大当家的,这木排我以往倒是也见过,运东西倒也不是不成。可就是走得实在是太慢了点……以往青蟒河发桃花汛的时候,有人借着桃花汛水大的时候放排,一天下来也就走出去几十里地。大当家的,咱们撑着木排过三岔湾的时候要是慢了,怕是不稳妥吧?”
与另一名武工队员一起抬着一捆足有一丈多长的竹竿朝着松木堆旁走,钟有田倒是恰巧听见了莫天留的话语,顿时接口朝着莫天留应道:“天留,你见过的那是撑篙放排,水走多快,木排也就顺水走多快。可咱们在木排上多站上几个撑的篙,那就不怕水流得慢了!再说……冀南地面上的木排差不多都是鱼鳞排,四平八稳、上下三层,本身就太重。咱们要扎的可是梭子排……”
眼看着钟有田打开了话匣子的模样,栗子群却是随手拖过了一根松木,挥动着开山斧在松木上从头到尾开出了三指深浅、巴掌宽窄的沟槽,这才抬头朝着围拢到了松木堆旁的武工队员们说道:“有样学样,把所有的松木都开出来这样的沟槽,再一顺一反地把松木扣到一块儿。猴子、有田,你们俩不用沾手干这个,只管着把这些藤条拾掇利索了,一会儿木排能不能扎好,一多半都看你们俩的手艺呢!”
顺手从腰后抽出了砍柴刀,钟有田与猴子两人齐齐答应一声,盘腿坐到了那些盘绕好的藤圈旁,小心地用柴刀修整着藤条上蔓生的叶片,捎带着在藤条上开出了间隔开一巴掌宽、拇指粗细的窟窿眼,再将三根开好了窟窿眼的藤条彼此串绕着扎成了足有小孩胳膊粗细的藤索。
宛若
行云流水一般,栗子群熟练地在其他武工队员切割、拼装好的松木树干上用刺刀和开山斧开出了一个个榫口,再将早已经备好的木榫敲打进榫口中,三下五除二便构建出了一个两头窄、中间宽的梭状木排雏形。
用编制好的藤索从树干间刻意留出来的缝隙中来回串绕着,再用一个接一个的鸳鸯扣拴紧,当栗子群再次直起了腰身时,一具在冀南地面上都没人见过的梭子排已经大功告成。
将刚刚切割好的松木扣到了另外两根松木上刻出的凹槽中,莫天留扔下手中的开山斧,绕着栗子群刚刚扎好的梭子排转悠了好几圈之后,猛地朝着栗子群开口叫道:“大当家的,我明白你拾掇的这梭子排为啥能走得快了!”
抬手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栗子群笑眯眯地看着莫天留说道:“都说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可没想到天留你还是个内行。就绕着这梭子排转悠了几圈,你就把里面的门道都瞧明白了?”
朝着栗子群嘿嘿一笑,莫天留弯腰敲了敲梭子排上的木榫头,又拿手指头戳了戳栗子群用藤条打出来的鸳鸯扣:“大当家的,你这榫头和藤索只要一下水,要不了多久就能被水给泡得涨起来,把这些松木勒得紧紧的。再加上松木入水后也会叫水给泡涨几分,这木排到时候就是个两头翘、中间弯的模样,说是木排,其实就是个小船!”
看着栗子群朝着自己含笑点头,莫天留越发来了劲头,索性跳到了栗子群刚扎好的木排上:“这些松木全都给抠去了好大一块,分量自然轻了不少,可一顺一反地搁在一块,入水的地方反倒是更多了,也就能装更多要运的东西!要不是这法子实在太毁木材,倒是当真能在不少水流得慢的河里派上用场!”
哈哈大笑着,栗子群朝着满脸得意模样的莫天留连连点头赞道:“都说这世上有人是天生机灵,心窍上都要比寻常人多出来俩琢磨事情的窟窿,我看天留你就是这号人物!行了,招呼着大家伙把备好的物资都运过来,这收集物资带转运,里外就花费了三四天的工夫,今晚上咱们要再不把物资送到小松庄,怕是小松庄旁边驻扎的老部队就真等不及了!天留,你跟棒槌俩人对环境熟悉,先去寻个不招人注意的地方,把咱们做好的木排入水泡上……”
伴随着栗子群一连串的命令,天色刚刚擦黑的工夫,所有做好的木排已经全部泡进了青蟒河旁的一个小回水洼中,而从各处收集来的物资,也全都运送到了木排上。
看着四五个木排上堆得老高的各种物资,忙得浑身是汗的栗子群一边大口地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一边朝着同样抓紧时间吃饭、休息的武工队员们说道:“今天晚上的行动,大家一定要格外仔细,老部队的同志们可就等着我们收集的这些物资救急、救命呢!大却,咱们武工队看家的家伙什呢?都检查仔细了?”
一拍抱在自己怀里的一支花机关,苟大却信心十足地朝栗子群应道:“方才又抽空擦过了一遍,保管到时候能打得响、打得准!就是……子弹少
了点,也就五十来发,满打满算也不够两个弹匣!要不……队长,我再从给老部队的子弹里留下点?不用多,再来三十发就好!”
看着苟大却那两眼放光的模样,栗子群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朝苟大却嗔道:“你个苟大却,但凡见着能连发的武器就挪不动步子!这回给老部队匀过去一支花机关,我看你是老大不乐意吧?我还听说……你把两支花机关都给拆卸开来,用好些的零件拼出来了你手里这支枪?”
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那支花机关,苟大却扯开喉咙叫起了撞天屈:“哪有这样的事情?我那是怕老部队的同志不会收拾花机关这样的家伙什,我好心帮着给拾掇……”
“那你这支花机关怎么瞧着成色不对?弹匣和枪身一看就是俩成色……”
“这……我擦过弹匣,可忘了擦枪身……”
眼瞅着苟大却语无伦次、越描越黑,栗子群无奈地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钟有田:“有田,咱们武工队里懂行船撑排的就咱们俩,今晚上我打头、你殿后!”
使劲咽下了最后一口干粮,钟有田急急忙忙地朝着栗子群摆了摆手:“队长,撑排从来是打头辛苦收尾易,拼的不光是手艺,还得有一把子力气呢!队长,这拼力气的活儿……还是我打头吧。”
朝着钟有田摆了摆手,栗子群不容分辩地低声笑道:“别看我岁数比你大不少,可要论力气,还说不定谁输谁赢呢,就照着我说的办——头一条筏子上我撑篙,后头再加上棒槌给我帮手,他一个人能顶三个人的力气,我招呼着他撑篙也方便!天留,你和大却也跟我在头一条筏子上,其他的筏子上也都留下五名同志,三个人撑篙,其他两个负责警戒!再歇一锅烟的工夫,咱们就出发!”
低沉的应诺声中,所有的武工队员全都收拾齐整了各自的武器,挽起裤腿下河登上了木排。伴随着栗子群低沉的吆喝声,站在头一条木排上的沙邦粹紧握着长长的竹篙在河岸边的石头上用力一撑,拴成了一字长蛇阵的几条木排顿时在头一条筏子的牵动之下,缓缓地滑出了小回水洼,无声地朝着缓缓流淌的青蟒河中漂去……
同样手持一根竹篙,站在木排前方的栗子群熟练地将竹篙入水,在河底左右戳动着,慢慢调整着木排前行的方向。而在栗子群的身后,蹲在木排上的莫天留与苟大却全都紧握着各自的武器,一双眼睛紧盯着青蟒河两岸的动静。一时之间,除了微微河风掠过河面时发出的轻响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一点声音。
木筏在河中漂流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在木筏前把控着前进方向的栗子群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乌云密布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扭头朝着蹲在自己身后的苟大却与莫天留低声说道:“今晚刚好是个乌云天,鬼子就算是在炮楼顶上也看不出去太远。这次的任务,总算是……”
话音未落,蹲在栗子群身后的莫天留却猛地指着前方河道低叫起来:“大当家的,不对劲!我方才瞧见前头闪过了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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