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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钟你还点菜?就不?会先打个电话?七瘦三肥的狮子头,你这个头发烫得蓬蓬卷,不?就已经是只狮子头?”顾阿婆拍开她的手笑骂着往灶披间去,一会儿就传来咚咚咚剁肉的声?音。顾南红精神抖擞地打开小包,取出一堆化妆品开始描绘。
斯江吃完年夜饭回到外婆家,餐桌还没收,一只清炖狮子头正热乎乎地在?等她,听说大姨娘来了,便问她去了哪里,顾阿婆含糊其辞说她出去白相了。斯江捻了一把台面上若隐若现的粉,灯泡下看有点玫瑰红色,她闻了闻,香喷喷的,就笑了:“大姨娘肯定是去跳舞了。”
“小鬼头瞎三话四。大年夜的哪里还有地方跳舞!”
“三个表哥说的,大姨娘要是晚上化了妆出门,肯定是去跳舞的,还有一种黑灯舞会,老吓人的,不?开灯。”斯江笑弯了眼:“外婆你说不?开灯怎么跳啊,能?不?摔跤吗?”
顾阿婆一颗心不?知怎么从南红出门后就开始别别的跳,闻言揉了揉心口:“阿大阿二阿三的话不?要信,囡囡你覅出去乱讲,晓得伐?”
斯江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讲,还是乖巧地点点头,用筷子戳了一下狮子头,那粉白嫩滑的肉团子在?清鸡汤里摇了摇,也像在?跳舞似的。
——
陈东来年三十的下午才?回到宿舍,比起西美,他更不?会安慰人,见到景生后,干巴巴地问了问上学期的成绩,夸了一通后便窝进沙发里看报纸等年夜饭了,不?时?抬头问一声?:“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去把斯南找回来。”西美一边炒菜一边睨了他一眼:“十二点就野出去,四五个钟头了也不?知道回来。”
话音未落,斯南嘭地推开门:“我回来了。大表哥呢?”
陈东来指了指里间,斯南连爸爸都没叫,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
“换鞋!换棉拖鞋!陈斯南!”西美铲子当当当地敲在?锅子边上。
一阵风唰地又刮了回来,踢踏踢踏两声?,又唰地刮了过去。
景生躺在?床上,双臂枕着头,看着天?花板。
斯南嗖嗖地爬了上去,把四个口袋里的宝贝全部掏了出来:“大表哥,看我今天?赢的,随便你要哪个都行。”
景生侧头瞄了一眼,看看她冻得通红的鼻头,坐了起来,从枕头下翻出手帕,按住她的脑袋撸了一把:“你鼻涕都冻住了,洗脸去。”
斯南吸了两下,笑哈哈:“怪不?得我吸不?起来了呢!那你慢慢选。”她双腿一翻,半个身子挂在?了床外,又踩住下面的床栏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你要是都喜欢就都给你!”
她踢踏踢踏地跑出去。
“爸爸,帮我洗个脸呗。”
外间炒菜声?,脸盆哐啷声?,陈东来和顾西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斯南一边回嘴一边被烫得哇哇叫。景生侧耳仔细听着,看着被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玩具,心情似乎也被熨烫了一遍,暖暖的。
“景生,有个鱼片,我好像片得厚了点,你来看看。”西美掀开布帘笑着问:“行吗?”
“嗯。”景生把玩具统统拨到枕头下,手一撑,翻身跳下床:“嬢嬢,我来吧。”
吃完年夜饭,西美拿出两件新棉袄:“来来来,换新衣服啦,新年新气象。”
景生不?接:“嬢嬢,你给我买过两件新棉袄了。”
“那是平时?穿的,这是过年穿的。看,这里面翻毛的呢,特?别暖和。”西美把棉袄塞给他。
斯南抱着大红新棉袄凑过来:“我怎么没毛?”
“你这一头卷毛不?是毛?”西美扯扯她的头发,斯南的一头黄毛随了她爸,过了耳朵就自来卷,卷得还有点厉害,这半年没剪头发,不?戴帽子就跟个蓬头狮子似的,加上她皮肤黑,五官长开了一点,眼窝凹,眼睛贼大贼亮,睫毛贼长贼卷,去巴扎总被当成新疆本地孩子。
斯南乐呵呵地甩头,学狮子吼了好几声?,直接脱下旧外套换上新的,手一伸:“压岁钱压岁钱!”
陈东来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红封,红纸上郑重其事地写着吉祥如意。
斯南直接唰地扯开红纸,里面一叠崭新的淡黄色一分钱纸币。她高高兴兴地一边数一边唱:“我在?马路边,捡到十块钱,嗨,我想的美哟——”
景生都被她逗笑了,他接过压岁钱鞠了一躬:“谢谢姑父谢谢嬢嬢。”
“大表哥,给我看看,你有多少压岁钱。”斯南瞪圆了眼:“爸爸妈妈,你们可不?许少给大表哥啊!”
景生笑着打开红纸封,里面也是一叠新钱,却是武汉长江大桥图案的两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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