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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死后,上官云深受刺激,也随着叛军一起杀入了句章县衙,砍杀了几个官差后,正要随着大军攻打会稽郡治山阴县的王谢二族,临出发前却为上官风制止。
上官风决意离开会稽躲避战乱,上官云拗不过阿姐,只得随之收拾行囊,一道踏上了流亡之路。一路上到处都是乱兵流民,二人不幸失散,上官云一路打听,听说阿姐可能是来了京口,这才一路追随至此。
前些日子,他本已打听到阿姐投身铜驼街上的醉香楼做女侍,可是待来问店家时那店家却眼神躲闪、语焉不详,一味轰赶他,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才不情愿地露了些口风出来,“是有这么一个小娘子,不过她前几日便辞工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她人在何处,更不知道她是不是你的阿姐。”
上官云顿生疑窦,再找附近的人打探,便知道阿姐为赵化吉一伙人调戏又被李夫人所救之事。机缘巧合之下,李夫人竟然派他去军营传信,他有心向她和李将军求助,却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怕他们知道了反倒打杀于他,因就作罢。
他昨日窥探赵宅,便是疑心阿姐为赵化吉所匿,因此才招来了刁云等人的一通殴打,险些丢了小命。
这一通话说得韶音心中戚然,她也是头一回知道世上还有如此苦命之人,更不知道那日随手解救的女侍就是上官风。
当日她与赵化吉散后便去询问店家那女侍的状况,店家当时只说无碍,已放了她半日假,教她回去歇息了。
韶音当时并未多想,只道那女侍是小地方的人,不懂礼数,为人所救也不知过来拜谢一番。不过,她救她倒也不是为了这番谢,因也就一笑置之,径自与四娘买礼物去了。此刻再一想来,这才察觉此中矛盾重重。
那孤女只身一人来到京口,必然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正因没有容身之所,又想着早日与阿弟重聚,这才投身到人来人往的酒楼做起了抛头露面的女侍,而那店家却偏说打发她回去歇息了,可知其目的不过是不想教此女与她见面而已。
韶音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动,皱眉问上官云道:“那店家说你阿姐是什么时候辞工走的?”
“正是夫人遣我去军营送信那日往前三天。”
这么说来,便是她还在楼上与赵化吉交谈之时,先行离去的赵洪凯和刁云二人便串通了店家,合伙将上官风隐匿到了无人之处。
韶音恍然,手不由攥紧了衣袖,背后微微发凉,心头却燃起了一股怒火,“贼子欺人太甚!”
他们这一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可知平日里蛮横到了何种程度。
上官云已话语哽咽,“上官云所言句句属实,将军和夫人仁慈大度,先是救了我阿姐,后又不计较我的身份,救了我这条贱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斗胆再求将军和夫人为我阿姐做主,将我阿姐救出,往后我们姐弟二人的命就是将军和夫人的,愿凭驱驰,刀山火海绝无二言!”
韶音的一个“好”字还未脱口便被李勖的眼神制止。
李勖轻笑了一声,“这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我们要你姐弟二人的命做什么?你的话我只信一半,待我着人查探过后再议。”
韶音瞪了他一眼,方才的热血亦稍稍冷却下来,“上官云,你确定你阿姐是被藏匿于赵府么?”
上官云迟疑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不慎牵连到伤处,疼得连连抽气。
“阿姐如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只是一见那赵府高墙便直觉阿姐定然就在其中……夫人若问我确不确定,我也不敢保证。”
这便不好办了,若是别府也就罢了,大不了带人闯进去搜查一番,可偏偏是赵府。李勖与赵勇之间本已紧张,他前脚刚罚了赵化吉,后脚若是又带人闯府,只怕两部兵马不来个火并便收不了场,那上官风能不能被找到已在其次了。
这个道理不消李勖再说韶音也明白,李勖动了动嘴,见她皱着鼻子看自己,便没再说什么。
说话之间,阿筠忽然引着四娘走过来。四娘小脸红扑扑地,迈步进屋时候还未喘息匀当便火急火燎地道:“阿兄阿嫂,不好了!姨母带着阿萱和刁氏过来了,这会儿正和阿母闹呢!她说阿兄若不出面给个说法,她便一头撞死在咱们家,做了鬼也要闹得咱们家不得安生!”
韶音闻言看向李勖,恰好他也朝着她看了过来。
二人对视之间,俱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天赐良机的意味。
西院已经聚齐了荆氏的一家老小。
韶音和李勖进来时,荆姨母已经哭骂累了,正满面怒红地靠着凭几喘息。赵阿萱坐在她身旁,怀里抱着个胖乎乎的孩子,正轻声哄着,身后两个奶母则拿着饴糖和拨浪鼓哄着另外一个。李勉夫妇都闷着头不吭气,见兄嫂进来也只是抬头瞅了一眼,豹儿躲在大母怀里,用一双滴溜溜圆鼓鼓的豹子眼不时地瞟着韶音。
赵化吉的夫人刁氏则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怨毒地盯着进门来的夫妇二人。
她生了一张颇俊俏的瓜子脸,只是眼袋略大,脸色苍白浮肿,人看着便有些憔悴,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韶音和李勖新婚第二日,荆姨母一家来访,她也随着赵化吉过来,自始至终神情都是淡淡的,话也没说几句,像是颇有些瞧不上李家众人,倒是与韶音攀谈了几句,不过后来便出了步摇之事,韶音对她们这一众人俱都没有好脸,连带着将她也给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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