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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农林村（第1页）

陶若霖随姜咏淳出城后的次日，天空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姜咏淳也只好从那匹威风凛凛的白马上移步至车驾之中。他掀开那车驾的窗帘，望着外面细密如丝的小雨，不禁蹙眉慨叹道：“这雨下得可真不是时候啊，原本还想着这一路能好好看看我大陵的壮丽风貌，如今可好，只能窝在这车里干等着了。”

陶若霖微微一笑，说道：“这岂是我们能左右的，殿下。今日虽说下雨了，但是今夜仍需如昨日那般哦。”

“下雨啊小桂子，我看今日就算了吧。”

陶若霖摇了摇头，郑重道：“不可，殿下，您身为皇子领兵，代表的可是皇室啊。您若不能与战士们同甘共苦，以您如今的年岁，又如何能够让众人信服呢？”

姜咏淳满脸不解地问道：“他们皆是我大陵的子民，为我姜氏效命本就该是他们的荣耀，我为何要去收服他们呢？”

陶若霖静下心来，平和地继续说道：“殿下，为大道者，当心怀天下。这天下，并非属于某一个人，亦非属于某一个氏族，国家或许会有更迭，这皇位上的人也可能会有变化，唯独这天下的百姓、万民，不可更迭。故而这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啊。”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姜咏淳口中喃喃，似是未能完全明白。此时车驾外的秦寿听到里面的谈论，轻敲了下车壁，低声回禀道：“殿下，前方有一村落，是否让士兵们稍作休息？”

姜咏淳犹在回味陶若霖的话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陶若霖则代为回应道：“让士兵们修整吧，告诉他们，严禁进村扰民，只在村外扎营。雨天不便生活做饭，让他们吃随身干粮，不允许随地大小便，统一派人安排他们定点方便，内急者方便完让他们挖土掩埋。”

秦寿听完应了一声“喏”，便拍马向前奔去。

千人的军队很快便停下了脚步，开始原地扎营。士兵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坐在一起，打开随身干粮吃了起来。但凡有内急者，便有一名身穿甲胄的军士长带领，定点划出一片区域供士卒们方便。整个军队秩序井然，没有丝毫的杂乱。

秦寿安排好一切便骑马返回车驾旁。

“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

“秦护卫，我来问你一个问题，方才小桂子说，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句话你能否明白？”

秦寿摇了摇头，回道：“请殿下恕罪，我只是个粗人，只会耍刀弄枪，这些个大道理，让殿下您要我弄个清楚明白，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了。不过方才殿下与桂公公在车内的谈话，我也略微听到了一些，虽说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深意，但听桂公公的这番话后，让我感觉心里略有些舒坦。临时公主曾有过交代，让殿下您一切都依照桂公公的话行事，我想公主既然如此说，那应当不会有错。”

看着还在沉思中的姜咏淳，陶若霖笑着说道：“殿下，这天下就如同那波澜壮阔的大江大河，那天下的万民就像是江中的水，而我们就好比是船，皇族则是船上的人。皇族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去乘风破浪，去稳稳地浮于这江面之上。但是，如果操作不当，激起大江的怒火，这水，虽能载舟，然而，亦能覆舟啊。”

姜咏淳听完，静静地沉思了片刻，仿若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抬头深深地看了陶若霖几眼，郑重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当夜，雨停了，军队在距离村庄两公里开外安营扎寨。附近的村民听闻三皇子领兵要前往边境，与那越国一战的消息后，纷纷拿出家中的吃食，赶到军营外来要求求见三皇子。

听着一名军士的汇报，姜咏淳侧头对着陶若霖问道：“我见吗？”

“这便是民心啊。民心本就淳朴，殿下又是奉圣命前去边境，是为守护我大陵的安危，民众有感于此，殿下应当见一见。”

姜咏淳听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让那军士带路，在陶若霖的陪伴下走出了军帐。

来到军营外，看着眼前一大群村民，姜咏淳用他那还略显稚嫩的嗓音说道：“我便是姜咏淳，此行，奉父皇之命率领将士们赶往陵山郡，诸位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我应尽的职责，还望各位快快回去吧。”

民众中走出一位老者，衣衫褴褛，胡须都已白，面容焦脆，左耳不知什么原因缺失了耳垂而显的格外显眼，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手里捧着一篮子鸡蛋跪地说道：“见过三殿下，老朽乃是这农林村的村长啊。这里地处偏僻，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孝敬三殿下，村里的人自地收集了一些鸡蛋，还望三殿下收下啊。”

姜咏淳刚要开口，陶若霖用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姜咏淳即刻心领神会地说道：“老先生，我不能要，你们还是回去吧。我替将士们谢谢大家了。”

那老朽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继续说道：“三殿下啊，虽说村里贫穷了一些，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大家自愿送来的呀。今日午时，殿下率军便来到此地，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踏进村内一步，而且还命手下的将士遇到庄稼也是绕道而行，附近也都收拾得整齐干净，如此军容军纪，可见三殿下治军之严明，更是心怀爱民之意啊。老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军纪严明的军队啊。”

陶若霖望了一眼姜咏淳，只见对方微微仰起了头，他便赶忙卷起寺官长袍，快步走到那名老朽身旁，轻轻扶起并关切地问道：“老先生请起，方才听老先生所言，似乎以前有军队路过此地，还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那老朽被扶起后，慢悠悠地说道：“去年乃是大灾之年啊，村里颗粒无收，好多人都难以活命，只得去外地另谋生计。后来临近年关，陵都派人下来，原本我们满心以为是宫里派人来慰问，没曾想，来的竟是一群军士。他们声称我们大陵如今内忧外患，需要我们出一份力，就这般强行抢走了我们过冬的粮食，还把村里的壮年都抓去当了兵。那群军士来的时候就住在村里，把村子搅得鸡飞狗跳。老朽隔壁屋老张家的媳妇，被那带头的军士硬说是要人伺候倒酒，强行给掳了去，那老张家的儿子回来后前去质问，竟被活活打死了。所以殿下您来的时候，村里人极为惶恐，家家户户都紧闭家门不敢出来，就怕惹怒了殿下和众位将士。但直到现在，我们才晓得，殿下您与那群兵匪截然不同，是真正心系百姓的爱民之人啊。所以，大家伙这才自地拿出家中存粮，前来孝敬殿下。还望殿下收下啊。”

陶若霖听着那老朽的叙述，眼眶不觉已湿润，此地如此偏远，竟也沦为了不法之地。他回身抱拳对着姜咏淳道：“殿下，这村子虽说偏远，可依旧是我大陵的子民啊，如今听闻此事，难道殿下您就不愤怒吗？”

姜咏淳此时双拳紧紧握着，愤怒地走下来，搀扶着那老朽问道：“老先生可知，那是哪里的军士？”

这时，身后一个三十开外的青年走出来，抱拳恭敬地说道：“回殿下，小人知道。”见三殿下示意，那人接着开口道：“便是那前方的梦洲郡。”

“这梦洲郡郡守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纵容手下这般行事？为何我在陵都从未听闻？”

“回三殿下，这梦洲郡郡守乃是何思陵。”

姜咏淳想了半天，也未能从他的记忆中寻到此人，于是不解地看向一边已然震怒的随军参谋。那参谋见姜咏淳看向自己，连忙抱拳道：“殿下，这何思陵，乃是如今的户部尚书，何靖渊何尚书之子。”

“大哥的人？”姜咏淳不禁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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