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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二位新官人把自己的娇妻美妾,分别接回了桃花山庄,又照章宣科地完成了一整套的繁文缛节,直至三拜九叩之后送入洞房,再鸣炮,奏乐,撒喜糖,新婚庆典拜天地仪式才算圆满完成。众宾客们纷纷交口称赞婚礼的盛大场面,以及二位新官人的气宇轩昂,至于二位新娘,众人虽未能得以一见,但观其身段仪态,想来也必是绝代佳人。正所谓,眉黛春生杨柳绿,玉楼人映莲花红。明镜梳妆传佳话,梧桐树枝栖彩凤,便是如此吧。
在这人人都兴高采烈的日子里,有一人虽则表面上落落大方,心里却着实五味杂陈,此人便是桃花山庄的当家人水寒霜。在她进退有度地送走众宾客后,便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碧水阁。她走进偏厅坐在几案前,闷闷不乐的愣了片刻后,便吩咐在旁侍候的盼儿去拿酒来。盼儿好言劝道:“夫人,方才喜宴时您已喝了不少酒了,再喝怕是要醉了。”水寒霜没好气地喝道:“好不啰嗦,今儿你二爷再添新人,我替他高兴,即便喝醉了又何妨!”盼儿只得照办。“千帆,从前的我只能得到你一半的心,往后我还能得到多少呢”,喃喃自语的她,一杯接着一杯地痛饮,想要一醉方休解千愁,“如若我能替你传宗接代的话,你是否就会一心一意地待我,再不会要其他狐媚女子了?”“夫人,您要想开些,依我看二爷心里还是有您的。”盼儿不忍她这般自苦,轻声安慰道。“可我怎么觉得,自从兰絮阁出事之后,他跟我之间便生分了许多呢。他的人他的心,都离我愈来愈远,怎么留都留不住……”她哀怨地说着,脸上的泪肆意流淌,盼儿手拿丝帕想替她拭泪,也被她所迁怒,不容分说地将其赶走了。“断肠酒,残红泪,无物似情浓。”水寒霜边幽幽吟诗边继续喝酒,凝望四周阒无一人,心里更觉悲伤凄凉。
这边厢,招待完宾客的傲山来到了雪梅轩。这处所在,他早在几个月前就着人修缮一新,院子里头种上了玉兰和栀子,屋内的陈设摆件都是他精挑细选亲手布置的,既细致周到又匠心独运,他相信一定很合倾雪的心意。此时,轩馆业已被布置成新房,大红对联挂在新房门边,推门而入的傲山,一眼瞧见绣凤鸾的大红被褥堆满床前,雪白夏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簾,两双绣花鞋就在踏梯现,全屋箱笼柜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红烛把新房照得如梦般香艳,头上罩着红盖头的倾雪端坐在床沿。“倾雪。”傲山脉脉唤道,并走上前轻轻揭开了盖头,倾雪则缓缓抬起头来,只见她浓如墨深的乌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地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她娇嫩的脸颊,似不忍碰触又快地移开。倾雪不是平日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平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此时的傲山眼神痴迷,嘴角满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先是拉起倾雪的手低下头去亲了一下,接着兴奋地说道:“走,倾雪,我带你去个地方。”“大爷,夫人,您二位还未行撒帐礼,饮合卺酒呢。”守在一旁的喜娘们想要劝阻,却现毫不奏效,傲山已经拉着倾雪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一心奔向那个逍遥快活的地方,哪里还有空闲理会这些红尘俗事。
此时,外面刚好下起大雪,雪悠悠地飘着,将天地渲染成白茫茫的一片,柳絮一般的雪,芦花一般的雪,轻烟一般的雪,流转,追逐,来时纤尘不染,落时点尘不惊,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不多时,傲山就带倾雪来到了一个精巧的小亭子那儿,站在亭子前面,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故弄玄虚地说道:“倾雪,快闭上双眼,为夫我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究竟是什么惊喜,你这般神神秘秘。”倾雪笑着问道,心中不免好奇。“你只管闭上眼睛跟我走,到了那儿你自然便知晓了。”傲山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倾雪闭上眼睛乖乖顺从,渐渐地她嗅到一阵阵暗香浮动的味道。“好香,是梅花么?”倾雪满心期待地问道。“到了。”闻听此言,倾雪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踏春而来的梅园,漫天梅花尽收眼底,远远望去像一条彩色丝绸,光洁绚丽,又像雾一样朦胧,让人产生一种,想冲进这片香海的冲动。“真乃花影袅娜,春山如笑。”倾雪由衷地感叹道,欣喜若狂地向梅园深处走去,漫步在花海中的她,只觉气味清香凌冽,花色浓淡相宜,一切恰到好处,浑然天成铸就。此时,傲山缓步上前,从背后搂住她的细腰,将脸靠在她的肩头,柔声问道:“倾雪……可还满意这份惊喜么?”“这片别出心裁的梅林确实叫我喜爱不已”,倾雪点了点头含笑说道,“可我只是无意中提及只言片语,你又怎会记得这般清楚。”
“但凡你说过的一字一句,我都会铭记于心,你提及经霜傲雪的寒梅是你最爱之花,尤其是那绿萼和玉碟”,傲山边说边用手指着前方,在她耳边款款说道,“你看,这一片片的浅绿和纯白,是不是像极了玉洁冰清的你!”听到此处,倾雪转过身来动容不已地说道:“多谢你,傲山,为了打造这片梅园,你一定准备了许久吧,如此大费周章,着实叫我受之有愧。”“只要你心下欢喜,一切都是值得的”,傲山说着将她搂得更紧了,“对了,你给这梅园取个名字吧!”“嗯……”倾雪想了一想说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不如就将此处唤做‘暗香林’吧!”“好,暗香浮动,风月情浓,以后但凡是梅花盛开的时节,我便日日陪你来此踏雪赏梅,可好?”“君子一诺千金,你需言出必行。”倾雪娇憨地说道,同时仰着头一脸天真地望着他。“真是个小傻瓜”,傲山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地说道,“我愿做玄宗,永远呵护你这个爱梅成痴的梅妃。”闻听此言,倾雪心中却不禁咯噔了一下:恬淡秀雅的江采萍,输给了妖冶机警的杨玉环,遭到玄宗的冷落与遗弃,纵有满腹才华,作得《楼东赋》一,可依旧无法挽回圣意,从此便身如槁木心如死灰……傲山却不知她在胡思乱想,面对着心中朝思暮想的佳人,他只觉兴奋不已,便猛地将倾雪腾空抱起,欢喜地转起了圈圈,如此举动让倾雪忍不住低呼出声。望着眼前的如意郎君,她只得偷偷的自我安慰着:他又不是什么九五之尊,何来后宫佳丽三千,既如此我又何需杞人忧天。此时此刻,飞雪依旧流转,暗香还在浮动,交相辉映的梅雪已然如胶似膝;佳偶天成的璧人更是羡煞旁人!
而桃花山庄另一端的紫霞阁内,千帆和紫梦却是度过了一个水平如镜,波澜不惊的新婚之夜。他们按部就班地行过撒帐礼,饮过合卺酒之后,便按部就班的洞房花烛了。此刻,紫梦望着身旁熟睡的千帆,不禁思绪万千,紫梦能感觉到,他心里所有的炽热都已在倾雪身上用尽,留给她的便只剩下平平淡淡了。没有情意绵绵与两情缱绻,只有万籁俱寂与漫漫长夜,他们俩人之间不止省去了互相试探与磨合的步骤,还省去了本该有的许多情调与閨房之乐。不过,能够实现多年的夙愿,成为他的女人,与他同床共枕,紧贴他的胸膛,感受他的呼吸,自己已经很是知足了,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么,她坚信有朝一日,千帆终会与她郎情妾意,心心相印。
翌日一大早,傲山领着倾雪,千帆领着紫梦,四人共同来到烟雨楼拜见老太爷。一路上,倾雪的心情都很忐忑,不知这老太爷是个怎样的人,会是和蔼可亲,通情达理还是盛气凌人,蛮横专制呢?她正这般胡乱猜测着,忽觉手心被傲山轻轻捏了一下,哦,原来是到了。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棵梨树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倾雪心想:这地方倒是颇为逸,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及至进到屋内,但见屋内的陈设摆件,古玩字画无一不凸显出它主人的不俗品味。“你们都过来。”老太爷笑着唤他们四人,他虽长年卧病在床,但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色也很不错。“父亲。”傲山和千帆异口同声地唤道,两人态度都异常恭敬。接着,倾雪和紫梦依次上前给老太爷奉茶,并随她们的夫君一样唤他父亲。“好、好,二位佳媳果然是品貌俱佳,宜室宜家。”听老太爷这语气,似乎对倾雪和紫梦颇为满意。倾雪不禁偷偷打量着他,只见他虽则上了年纪,却生得轮廓分明,浓眉大眼,想必年轻时一定十分风流倜傥,否则也不会娶有一妻二妾了。“大儿媳妇的芳名是唤作……”“父亲,她叫倾雪。”傲山赶紧委婉地提醒他父亲。“倾雪,今后你得慢慢学着如何管事了,这样成为当家人后才会得心应手。”老太爷看着倾雪对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啊?”倾雪听了感到非常迷惑。“你是长房长媳,身份尊贵,责任重大,若能为咱慕家继后香灯的话,桃花山庄当家人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当家人岂不是要管许多琐碎杂务,不得清闲?”倾雪不无担忧地问道。“那是自然,桃花山庄上下人等的大小事务都归你管!”老太爷笑说道。“这多烦闷,我可不要,原本是何人在其位,便让他继续谋其政好了,既然那人早已得心应手,又何苦再改弦易辙,多生枝节呢。”倾雪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道,身旁的傲山未料到她会这般答复,用手肘轻轻碰了她一下,倾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心直口快了,她赶紧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哼,果然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目光短浅,毫无远见!”老太爷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您认为这是目光短浅,我却认为这叫做人各有志,而我只是志不在此而已。”
倾雪还是不吐不快,而她身旁的傲山听了却是神色郁郁,眉头紧锁。“好一句人各有志!那你的志向里,可否有早日生儿育女的打算呀?”忽听老太爷这样问她,倾雪不禁羞得涨红了脸,紧抿朱唇一声不吭。“这件事之前我就提过,今日再次重申”,老太爷把目光投向他的两个儿子,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们兄弟二人,何人能先替我们慕家生养出健康聪明的乖孙来,便是桃花山庄日后的继承人!千帆,你也知道我曾对水寒霜寄予厚望,毕竟她出身名门,知书识礼,却奈何她的肚子不争气,白白忝居当家人之位。至于你那个妾室,就更是无用……”“我不许你这么说心蓝表姐。”倾雪打断了老太爷的话,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正想上前与他好好理论一番,却被傲山一把拽住,大声喝道:“住口,你怎么可以不尊重父亲。”“分明是他不尊重人在先”,倾雪满腹委屈地辩解道,“心蓝表姐遭逢此等不幸,已经很是凄惨,他却还要指责表姐无用,这岂不是上梁不正么?”闻听此言的老太爷,气得脸都绿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紫梦心中虽也不畅,却比倾雪沉得住气,此刻只是三缄其口。千帆呢,早已暗暗替倾雪捏了一把汗,要知道,他父亲作起脾气来可是非同小可的。“身为妇人就该三从四德,孝敬公婆,难道你的父母竟未曾悉心教导你么,居然纵得你这般任意妄为,目无尊长,看起来上梁不正的竟是另有其人!”老太爷毫不留情的冷嘲热讽道。听到此处,倾雪觉得备受屈辱,不禁反唇相讥道:“你先是轻慢心蓝表姐,此刻又诬蔑我的父母,如此地冷血自私,又怎配为人尊长?”此言一出,真是语惊四座,令人瞠目结舌,老太爷更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颤抖着手朝门外指了半晌,口中才大声喊道:“快、快来人!家法伺候!”
千帆见状快步走到他父亲身边,老太爷此刻正半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盛怒已极。千帆替他轻轻扫着背,并好言劝道:“父亲消消气,您见多识广,宽宏大量,又何需跟一晚辈置气呢”,他看了倾雪一眼继续说道,“相信大嫂只是无心之失,她一定不是故意顶撞您的。”老太爷手指着倾雪,余怒未消地说道:“她,她居然骂我冷血自私,她眼里分明没有我这个长辈!今日若不执行家法,她便不会吸取教训!”“父亲,大嫂已经知错了,您就大人大量饶了她吧,为一点小事而大动肝火,实在是不值当,对您身体也不好。”千帆极力为倾雪开脱,一旁的紫梦也帮着说尽好话,老太爷转念一想,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着傲山说道:“那好,傲山,你便问她究竟知错与否?”“我有何错,我只是实话实说……”没等傲山开口,倾雪便再一次为自己据理力争,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啪”地一声,她右边脸上已挨了傲山结实的一巴掌,耳边还传来他的怒吼声:“够了,你眼里究竟有无我这个夫君?即刻给我回雪梅轩,将《女则》抄上一百遍交给父亲,再向他诚恳致歉,听到了么,还不快去?”倾雪摸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望着傲山,眼里蓄满了委屈不已的泪水,随后便捂着脸咬着唇转头跑了出去。留下众人看着这突然生的一幕,一个个都惊诧不已,哑口无言,傲山暗自垂头丧气,像只斗败的公鸡,千帆则对他怒目相向,心中愤恨不已。
倾雪一口气跑回雪梅轩之后,关上了门窗,不想被任何人见到她此刻狼狈不堪,伤心失落的模样,接着她趴在床上痛哭失声,只觉心中万般委屈,从小到大她都未受过这种屈辱。她想不通,傲山怎能对她下得去这么重的手,就因为自己对老太爷寸步不让么?可分明是他蛮横专制在先,自己只是据理力争而已,难道非要忍气吞声,才合乎他的心意么?实在太过分了,居然还是当着千帆和紫梦的面,叫自己以后有何颜面见他们呢!说什么会永远呵护她,加倍疼惜她,不过就是骗人的鬼话,事到临头根本完全靠不住……而千帆从烟雨楼出来之后便心不在焉,魂不守舍,他十分担心倾雪,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安慰她,于是,双脚便不由自主地往雪梅轩方向走去。好在紫梦拉住了他,并对他柔声说道:“千帆,陪我去兰絮阁走一趟吧,说起来我也有两三个月未见姐姐了,你随我一块去看看她吧。”闻听此言,千帆不禁若有所思:是啊,我要以何种身份去安慰倾雪呢?二叔?这样根本就是于理不通,于礼也不合呀!深感无奈的他只得作罢,身不由己地跟随着紫梦的脚步往前走去。
片刻功夫,二人来到了兰絮阁中。还未见到心蓝,紫梦就急切不已地唤道:“姐姐,梦儿来看你了。”“小姐。”恋蝶亲热地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走向后院。“恋蝶,这两个月我不在辛苦你了,姐姐她一切都好吧?”“嗯,小姐你看。”紫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心蓝正蹲在地上,逗弄两只雪团似的小白狗。“好可爱的小狗啊。”“这两条小狗,是二爷特地托人从外面买来给大小姐解闷的”,恋蝶看了看千帆又看着紫梦笑说道,“养了已有三个月了,跟大小姐亲得不得了呢。”紫梦听了不禁柔情似水地看向千帆,眼中满是感激,千帆却只是低着头,一脸的心事重重。“姐姐。”紫梦蹲下身子望着心蓝。心蓝抬起头看向她,憨笑着说道:“二爷,快看,团团圆圆又长大了不少呢,知道么,他俩可听话了,从来不乱跑,很是乖巧呢。”她看上去气色尚佳,尽管眼神依旧空洞。这时,有一只小狗对紫梦异常亲热,在她脚边不断地蹭来蹭去,紫梦一时喜欢便直接将它抱入怀里。谁知,心蓝却猛地从她怀里将小狗抢了过来,一脸惊恐地对她叫道:“不许抢我孩子,谁都不许!”说罢又赶紧把另一只也抱到怀里,然后快步跑回了屋里,众人见状赶紧跟了进去。只见她先是将小狗放到了床上,替它们盖上被子,接着一边轻轻拍着它们,一边唱起了安眠曲。紫梦不由一脸错愕,转头看向恋蝶问道:“姐姐夜里歇息之时,该不会也是抱着它俩一起吧?”“可不么,日日都是如此,寸步也离不得的,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恋蝶不以为然地答道。“心蓝能有个寄托也好,只是这些个枕头被褥,务必要换洗得勤快些。”千帆叮嘱道。“是,知道了。”“姐姐,你该是有多么思念自己的孩子,才会夜夜怀抱小狗来取而代之!”紫梦说着不禁泪湿香腮,心中无比酸涩。
正午时分,傲山来到雪梅轩给倾雪送午膳,却见房门紧闭,只得站在门外喊道:“倾雪,你开开门,我给你送午膳来了。”而屋里的倾雪刚才由于哭累了,竟直接趴在床上睡着了,此刻被傲山的喊叫声吵醒才猛然惊醒过来。“倾雪,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当时一心想要救你才不得已出手制止,否则你一定难逃被父亲执行家法的命运,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受罚,而你当时又很不冷静”,傲山言辞恳切地说道,“我知道你的脸上一定很痛,可我的心更比你痛上千万倍,你可明了?!”“这些不过是你的托词罢了。”倾雪轻声嘀咕道,她才不信此等借口,也懒得去搭理他。“倾雪,你应我一声啊,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不用午膳呀,那样你会饿坏肚子的!”屋外傲山的声调愈焦急,屋内倾雪却仍旧无动于衷。“或许你此刻不想见我,那我就将饭菜摆在门口,等我走了,你自己记得出来拿,我迟些再来看你。”等不到丝毫回应的傲山只得放下食盒,无比失落地摇摇头走了。等他走后,倾雪随即起身去书架上找出《女则》,接着就坐在书桌前开始抄写起来,她像在跟自己赌气似地奋笔疾书,飞文染翰,一边抄写一边忿忿不平地喃喃道:“为何偏偏没有《男则》、《夫则》呢?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以对女子动粗?身为人夫不是该对妻子以命相护么?谁知你却恰恰相反,还替自己找了那般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见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黄昏,殷勤送来晚膳的傲山,现房外的食盒纹丝未动,便百般哀求房中人开门用膳,可倾雪依旧置之不理,将他拒之门外。他踱步到西窗边,忧心忡忡地向内张望,隔着朦胧的窗纱,他依稀看到坐在窗边的倾雪,还在认真地抄写着,不禁松了口气,忙又关切地说些让她尽早歇息,莫要太过劳累,身子要紧的体贴之言。倾雪非但充耳不闻,更点了两支蜡烛放在了书桌上,一副焚膏继晷,废寝忘食的架势,傲山见状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再度默默转身离去。经过一夜的通宵达旦,倾雪终于在黎明时分,抄完了一百遍《女则》,她放下笔打开窗看着外面,心想:此刻天色还早,东方尚未既白,不便前去烟雨楼,我又再无睡意,不如先去暗香林与梅共处片刻,以期涤净身心,恢复神清气爽。于是,她找了件斗篷披在身上,携带着那叠书简,打开了房门,一眼便瞥见摆在地上的食盒,她轻轻摇头,淡淡地说道:“你若真是有心的话,此刻我看到的,就该是一个鲜活的你,而并非冷冰冰的它。”
前日的惊喜欢愉骤变成今日的哀怨失落,前日的如胶似漆变成了今日的寂寥孤清,漫步在暗香林的倾雪愁思不已,无限怅惘。“淡月微云皆是梦,空山流水独成愁。几看孤影低徊处,只道花神夜出游”,她倚在树旁手扶着一枝绿萼,缓缓吟道,“香如故,人非昨,嗟叹啊嗟叹,奈何你并非惜花之人,任由我零落成泥碾作尘。”“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身后分明传来千帆与她和诗的声音,她却根本不敢回头,害怕一切只是错觉。“倾雪,为何不回头看我,是不敢亦或是不想?”千帆慢慢走近她,温柔地轻声说道。此言一出,倾雪不禁身子僵硬,情难自已,任由千帆将她慢慢转了过来,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她,同时轻抚着她的右边脸颊,关切地问道:“还疼么?”倾雪摇了摇头,脸上滑落两行清泪,她这般柔弱无助的模样,弄得千帆几乎整颗心都要碎了,他一边替倾雪拭泪一边自责地说道:“是我无用,未能及时护你周全。”倾雪抬起迷蒙的泪眼看着他,只见他脸上满是怜爱与疼惜之色,如此让人难以抗拒,想要扑进他温暖的胸膛寻找片刻慰藉,即使一刹那,一瞬间也好。所幸倾雪还保有最后一丝清醒,忙抢过他手里的丝帕,替自己擦拭着抑制不住的汹涌泪水,然后走到一旁镇定心神,之后方缓缓说道:“多谢二叔关怀之意,我无事。”“倾雪,不要这般称呼我好么,这两个字是我如今最不想听到的。”千帆上前一步,不甘心地说道。
倾雪轻声淡然说道:“可你如今的确是我二叔,而我,则是你的大嫂。”“大什么嫂”,千帆忿忿地说道,“不管生何事,他都不该对你动粗,此等不懂怜香惜玉之人,怎配做你夫君,如何给你幸福!”“他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执行家法,才会……”千帆紧握她的双臂,急切又诚恳地说道:“换做是我,定会拼死护着你,义无反顾地去替你承受父亲的雷霆之怒,别说是区区家法,就算是大刑伺候,我都心甘情愿,无所畏惧!”此言一出,倾雪心中不禁大为震撼:原来,他对我竟是这般用情至深,难道我真的嫁错人了么……可事到如今早已成定局,无法重头来过再次选择,不管怎样,将错就错总好过一错再错,累及无辜伤害他人吧。想到此处,她只得强忍哀伤,克制地说道:“你既娶了紫梦,就要好好待她,你的无所畏惧,心甘情愿也该留给她才是……唯愿你我,都能放下过往,淡却情殇;如此方能,珍惜当下所有,知足常乐。”闻听此言,千帆缓缓放开了双手,微微摇头苦笑着说道:“可在我心里,值得我不顾一切,在所不惜的女子,这世间,唯一人。”言毕,两人不禁泪眼相对,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却只能是无语凝噎。就在此时,天空中飘起了雪,倾雪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轻叹一口气说道:“我该去烟雨楼交差了,外面更深露重,风霜刺骨,二叔也快回去吧。”说罢便缓缓转身而去。千帆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感慨万千:相思已入骨,惦念难回头,你的冰肌雪骨,梅影香姿,叫我如何割舍,怎样忘怀……
回到东篱楼之后,千帆现紫梦已在偏厅等候着他,看到他之后赶紧迎上前来,娇嗔地说道:“这么冷的天,二爷一大清早去哪儿了呀,我给你炖了燕窝粥,赶紧趁热喝一碗暖暖身子吧。”“你让桃红送来也就罢了,何必自己辛苦又跑这一趟。”千帆避重就轻地说道。“服侍夫君你,是妾之所愿,本就甘之如饴,何来辛苦而言?”紫梦巧笑嫣然地说道,接着又一眼瞥见他手里拿着几枝梅花,便忙伸手想要将其接过,怎料千帆并不打算给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自己来。”说着便自己找了一个青花瓷的花瓶,将白梅插进瓶中之后,又仔细地摆放齐整,反复赏看。紫梦默不作声地取了一方干净的手巾,站在他身旁准备随时递予他。如此一来,千帆倒也有些不忍,他只得接过手巾,将手轻轻擦了擦,走到餐桌旁就坐。紫梦见状赶紧跟了上来,替他盛了一碗燕窝粥之后,便坐在他对面,边看着他喝粥边殷切地问道:“口味如何?”千帆略略点头表示回应。
他这般的惜字如金,令紫梦禁不住有些失落,只得搜肠刮肚的想些新鲜事,好与她夫君多说会话。她看着那几枝白梅突然心下一动,忙不迭地说道:“听说大伯为倾雪打造了一片暗香林,里面遍植梅花,既清香又好看,什么绿萼啦玉蝶啦,都是特意命人从江南移植过来的,这般大费周章只为博佳人一笑。如此看来,他们夫妇还真是琴瑟和谐呢,身为倾雪的表姐,我亦替她感到欣慰不已。”“哦~你真的这样看么。”“难道”,紫梦有些不解地问道,“你不这么认为?”“送些身外之物最是唾手可得,奉上真心一颗才叫难能可贵。”千帆嗤之以鼻地说道。“话虽如此,不过做人有时也得学会退让三分”,紫梦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日倾雪确实不该言辞莽撞,惹恼父亲,难怪大伯会出手教训她。”“哼,慕傲山根本就是妄自尊大,有勇无谋的一介莽夫,今后休要在我面前提他。”千帆有些恼怒地说道,说罢他也无心喝粥,将碗筷撂下,拿了花瓶便往书房走去。紫梦心酸地盯着他背影,眼中噙泪喃喃道:“你去暗香林是为了偶遇让你牵肠挂肚的她吧;雪下折梅也是想要以此来寄托思念之情吧。难道她竟那样完美无瑕,令你的眼里心里再容不下其他女子么?”
来到书房后,千帆便随手轻掩房门,将一切繁杂隔绝在外,然后坐到书桌前研起墨来,研罢墨,对着那几枝白梅,专心致志,一笔一划地描画起来。画完白梅,又在梅花的枝干和花瓣上,着意添上了几许飞雪,纤尘不染,纯洁无瑕的雪,像极了质朴天真,从不矫揉造作的她。真想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慰,给予她所有的温暖;彼此相拥而眠互诉衷肠,以解浓烈相思之苦。想到此处,他不禁在画旁题了几个字,写道是:梅影香姿,暗香浮动;冰肌雪骨,冷落绝俗。写罢又了一会呆,接着低声喃喃吟道:“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正在收拾桌子的紫梦,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去原来是水寒霜带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依次走了进来。紫梦忙放下碗筷,垂手低头恭恭敬敬地唤道:“姐姐。”“嗯”,水寒霜应了一声后,便不可一世地问道,“我怎么听说,你才刚过门,就使性子与千帆置气,惹他不痛快了是么?”“此话从何说起,妹妹实在不知。”紫梦睁大了眼睛,委屈地说道。“不然他怎会凌晨都不睡,反倒跑出去散心,外头冰天雪地的,把他身子冻坏了,你可担当得起么?”面对着她的连声质问,紫梦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吞吞吐吐地说道:“许是,二爷觉得有些心烦意闷,因此才……”“这就奇了,按理说你俩刚刚喜结连理,正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之际,何以他反倒会觉得心烦意闷呢?”她仍旧不依不饶。闻听此言,局促不安的紫梦愈无言以对,她总不能将千帆仍对倾雪念念不忘之事和盘托出吧,如此她不但会落个搬弄是非的罪名,更会陷入无地自容的不堪处境之中。想到此处,她少不得息事宁人地说道:“都是妹妹无能,我会好好反思己过的,还请姐姐见谅,日后能不吝赐教。”此言一出,水寒霜倒也不好再说什么。恰好她一眼瞥见了餐桌上的燕窝粥,便借机奚落道:“看来妹妹你的手艺,不大合咱们夫君的胃口呢。”“确实是我太过自作聪明了”,紫梦索性贴上来,挽着她的胳膊亲热地说道,“往后,我一定得跟姐姐你多取取经才是。”“家有菩萨不拜,枉学佛教多年,说得便是你这种人”,水寒霜四下顾盼一番后问道,“千帆呢,怎么不见他人?”“哦,我想着,他起得太早必定有些累了,便嘱咐他去睡个回笼觉。”“那……他今早没冻着吧,我看看他去。”水寒霜颇有些不放心地说道。“二爷吩咐过了,无事莫去扰他清梦”,紫梦笑说道,“要不去姐姐你那儿吧,妹妹还需向你请教,如何将燕窝粥熬得恰到好处呢。”接着便不由分说将她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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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关于快穿白月光高不可攀她于死寂中苏醒,无意间碰到了一个个绝望的灵魂,开始了快穿之旅。世界1穿到全是病娇的世界怎么办?她要开始黑化了,改变女子只能呆在后院的命运,引着女子走上科举考试的道路世界2穿成被神佛抛弃的佛子怎么办?那便坠了魔,灭了这满天神佛世界3从神坛坠入到了泥潭,从白月光到全网黑,最后,全网哭着喊着姐姐,你往那一站,我们就知道你是无辜的。世人只道这世间众生皆孤寂,应怪众生未见过你。她是救赎亦是毒药...
颜柠谭京旻颜柠谭京旻谭京旻颜柠谭京旻颜柠...
简介关于巴啦啦小魔仙与可鲁贝洛斯缔结刚刚成为转校的六年级学生的小汐,在书店里现一本着光亮的书带回家后。翻开它时,可鲁贝洛斯从书中出现,向交代了小汐库洛牌的来历,并将封印的钥匙(解除封印后为魔杖)交给小汐,令小汐成为了魔卡捕获者。而小汐还现了其他的存在出现,这个世界不太平啊。。。。。。。。。(ps会更改和添加一些设定。)...
末日之下,秦宇和小张艺诚没想在末日里混出个什么名堂,只求落叶归根,两个年近三十的普通人的末日回家之路,无异能,无进化,不圣母。作者本人免责申明此书很烂,主角操蛋,挨喷不赚,作者摆烂,酌情观看,业余写书,文笔赛猪,剧情剧毒,如若不喜,直接退出,可评一分,勿辱父母。...
姜棠睁开眼睛,魂穿十八线全网黑的女星身上,全网叫嚣让她滚出娱乐圈。网友干啥啥不行,倒贴玩暧昧炒作第一名。所有人都以为姜棠要糊了。直到网传姜棠倒贴炒作的男明星糊到地底,姜棠名气仍旧只增不减。...
蓝星星历3338年,由于人类的不断作死,天道安排诡异世界和怪谈世界降临,用以惩罚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类。燕歌澜也随着诡异世界的降临来到了人类世界。在这里,他才现自己无法食用人类,便进入了人类世界寻求恢复食欲的方法。此时的人类,每时每刻都面临选中进入诡异副本的危机,燕歌澜刚刚披着人皮进入蓝星,他就被选中了。但燕歌澜是谁身为诡异,你却叫我遵守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