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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刀是……是太后身边的侍女送来的。”桑鸠磕磕绊绊道,“太后娘娘定然不会安好心,奴愚笨,却总觉得公子不应该带着刀去大理寺。”
我眯了眯眼,“哦?为何?我不过去过问一句,难道还不能么?”
“大理寺是历朝审核案犯之处,公子若带着刀去,不论是为何事而去,都会给人落下话柄。”桑鸠道,“奴从前跟着太后娘娘,心里明白她定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太后如今对公子恨之入骨,公子应当万分小心才是。”
若我今日当真带着刀去,回来就会多了个劫狱的罪名。这样的话从桑鸠口中说出来,倒是让我暗暗惊讶。
太后想用这把刀要了我的命,是将我当傻子耍呢。不过她既然能拿到伽萨的东西,想来刺杀之事与她脱不开干系,她却并不避讳,反而将自己所为大大咧咧地呈现在我面前。这是想告诉我,就算我认为她才是背后主谋,苦于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她。
我复而打量起桑鸠,倒是还有些忠心在身上,终是缓和了语气,“起来罢,这刀你先替我好好收着。”
桑鸠连连点头,更加用力地将刀抱在怀中,小声解释道:“奴看着他们远远来了,原本想快些走开,可他们非要将奴团团围住。”
“太后身边那几个侍女都不是等闲之辈。”我攥住缰绳,与他道,“下次再来,就叫人拿棍子将她们赶出去。”
“是。”桑鸠感激地伏在地上拜谢。我扬鞭纵马,往宫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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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偌大的渊京之中,看似是我的故土,实则亦是群狼环伺之地。
先前追溯那刺客的来历时,我将这京城里有过动机的勋爵人家一一数尽。抛去太后不谈,头一个便是王妃。嘉王府与其母家沛国公府当初便因为母亲嫁与嘉王而不悦,前几日刚在王府中闹了一番,王妃记恨我是应当的。而嘉王府一众与沛国公府长年遭到沈澜责难,若是因此生出反叛之心,并非不可能。
再说母亲曾经寄住的靖安伯爵府,梁氏一族亦因她屈居侧妃之位而不快,一早就与她断绝来往。这些年在沈澜多番打压之下早已不复昔日光辉,梁家众人想来也是怀恨在心。
再者……镇国公家的公子当初被沈澜封为御使前往万明宣读册封世子的诏书,不巧赶上伽莱伽牧二人兵变,当场血溅阶前。听说,他们夫妇二人因此对我多有不满,对圣上亦有怨恨不能诉诸于口。
这四家对沈澜与我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在心中,又因出身显贵而时常入宫,自然有机会接触那些宴会上舞乐的万明乐伎。我起初只以为是有臣子因心怀不满而叛变,意图谋害圣躬,可今日的情况又将主谋指向太后。
贺加兰因过去最喜欢宣官眷与幼子入宫,若有伶俐的就留下教养以待来日重用,单我见过的就有康王府家的女儿与安国公家的公子。我不在渊京的这段日子里,恐怕与太后亲近的各家子女只多不少。若是太后借此机会与京中诸位皇亲攀扯起千丝万缕的联系,情势便更加诡谲复杂了。
如果这事是太后做的,又有谁与她同谋?前朝臣子生出谋逆之心,只怕沈澜的处境也不容乐观,不知他觉没有?
我骑在马上想着,越觉得脊骨寒凉。整座八宝殿就如一座蛛网的中心,暗处四通八达,叫人明知太后与人勾结,却辨不清那些蛛丝究竟连接何处。亦不知那蛛丝将在何处断,断的又是沈澜的哪一条臂膀。
若贺加兰因真的得势,恐怕渊国就危险了。当日她的疯狂之语重新回响在我脑中,令我不禁心惊胆战。
我正蹙眉思考,忽听前头一声惊呼,胯下白马当即嘶鸣起来。我勒住缰绳,方知自己的马冲撞了旁人的车驾。细瞧,一只纤长白净的手挑开车帘,从上一跃而下的竟是温辰。
他数日未见我,搀扶着自己父亲下了马车后便兴高采烈地开口:“阿──”
蓦地,他突然想起什么,只与其父温从云一道拱手礼道:“鹤公子万安。”
我忙让他们二人免礼,自己虽下了马却并不打算过多逗留,因此缰绳还紧紧握在手中。
“温大人不必多礼,长砚在万明时对我多加照拂,如今才能这般顺利地回到渊国。”我谢过年近半百的温尚书,目光却始终紧锁在远处肃立的建筑之上。先前不知伽萨被沈澜扣在宫中何处,我抓着内监逼问多遍,方才得了一丝风声。
万明诸人皆被押至天牢交由大理寺卿审理,沈澜不让我多嘴,我只能先去大理寺找伽萨问个明白,顺便……看看宴月的伤势如何。
“下官见公子方才行路匆忙,神色疲倦,不知是要往何处?”温从云说话不疾不徐,是一个十足的文官清流模样。他向来崇尚与周边小国和睦共处,也因此受我父王任用。沈澜继位后虽因父王之事对他心存疑虑,念在温辰自请陪我去万明一事上,倒也不曾过于刁难他。
闻言,我心中一阵愁苦,只道:“宫中风云剧变,大人日日在御前行走,想来亦有所耳闻,怎会不知我要去何处?说起来,还要求大人帮我一个忙。”
温从云面上闪过一瞬的困惑之色,礼道:“下官愚钝,还请公子名言。若有下官力所能及之事,定万死不辞。”
握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粗糙麻绳厮磨掌心。我叹了口气,道:“前夜皇叔遇刺,那刺客却自称与万明新王有所联络。皇叔大怒,恐怕要……”
眼见温家父子俩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我忙道:“这些事我自然不信是伽萨做的,只怕背后另有人在。如今那些刺客被押在大理寺内审讯,故而要去询问些要事。只是我想,若能请大人为我在皇叔面前劝说几句,拖延几日,真相才能水落石出,不至于叫两国交恶、小人得利。”
“皇上遇刺,下官虽日日上朝却未曾听闻此事。想来是宫中有意不让此事外泄,还请公子莫要与旁人提起此事。”温从云虽惊讶,但很快收敛心绪,与我道,“至于公子所托,下官会酌情向皇上言说。”
“这……前朝诸官皆不知此事?”我一愣。这等大事若要处决,理应将犯人罪名昭告天下,沈澜却按兵不动,难道说还有转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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