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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离别之际（第1页）

数缕金色的阳光射进竹林，路边的积雪渐渐消融，水流潺潺，顺着山间小路，向低处流去，往溪流里汇集。寒风依旧，如此寒冬，温度自然很难升高，借着化雪的时机，反倒带给人几分沁骨的凉意。世界也明亮了几分。

“多谢道爷出手相救，燕云渊铭记在心。”

燕云渊向来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昨日里多亏老道士给他手臂一番处理，他今日起来，顿感手臂轻松不少。对于老道士，他自然是心存感激的，但是有几分疑惑藏在心底。回想起老道士那熟络的摸骨手法，他似曾相识。看着这外表邋遢却满是推脱之言的老道士，他也不多问。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问出来一二，也不见得是真话。

老道士眼中尽是满意之色，面带欣喜，不忘劝诫道：“少侠风采无双。日后行事宜多思量，且莫过于冲动。”

“各位，再会。”面对着善意的提醒，燕云渊点头示意，稍后朝着众人拱手之后，便要翻身上马。

方皓拱手，却是出言叫住了那个身影，只听他略带歉意说道：：“燕少侠且慢。本不该耽误你路上行程，可在下此事，事关几人肚肠问题，故冒昧了一些。”

“我知道了。昨天晚上买羊腿的三十两银子，今天早饭的二两银子，一共是欠你三十二两银子。”燕云渊不以为意，也不把这些银子放在心上，可心里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竟是丝毫不差，少侠果然好记性。”方皓搓了搓手掌，“那少侠现在能否……”

“这个好办。”燕云渊一手伸进衣服内，在胸口夹层处摸了摸，又在一旁的袖子里掏了掏，却没有现钱袋的踪影。他脸色微变，当下便有了判断：定是他前些日子只顾着逃命，一不小心将钱袋子遗失了。

“不瞒少侠，昨天夜里那条羊腿本是我们数日的肉食。我们山野赶路之人，多以干粮充饥，偶尔切下一两刀羊肉解解馋虫，打打牙祭。可如今干粮结了冰，羊肉也吃了个干干净净，这一路上旅途遥远，想必无比艰难。”

燕云渊点了点头，赞同道：“没有肉吃的难受，这种事情，我是知晓的。”

可下一刻，燕云渊微微一抬头，便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日后，你到冀州去玩，报上我的名字，我定会去找你，三十多两银子，不仅一分都不会少你，还会数倍奉还。”

“冀州呀，距离此地恐怕不下千里。我们长途跋涉，一来没有少侠的身手胆量，二来江湖险恶，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数倍奉还，在下是万万不敢想的。眼下，少侠你看，能否给上一些现银，其余便是赊欠，也没有问题的。”可方皓哪里肯信，不依不饶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要求不算过分，便是燕云渊也挑不出任何差错来。三十二两银子不算小钱，值得慎重对待。可如今燕云渊便是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一时之间，燕云渊犯起了难，只愣在原地。

“臭小子，那三十二两银子我付了。你别找人家麻烦。赶紧放人家离开。”老道士站在一旁，知晓方皓贼心不死，眼看方皓这小子又要奸计得逞，他心底便来了几分怒气。可偏偏那狡猾的方皓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他一时之间不好作，所以想出了这个法子，替燕云渊解围。

若是在昨日，方皓定会惧怕老道士插手此事。可经过昨天夜里两人掏心掏肺地畅饮一顿，肝胆相照的知心话来，方皓算是对燕云渊的脾气秉性了解得十分彻底，也能充分拿捏。

这燕云渊吃软不吃硬，分明是个犟头娃。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人情，对银两也是毫不在意，这诸多特征特点驳杂交织在一处，方皓一番推测，便是连燕云渊的身份也猜出了一二：这哪里是小乞丐？这分明是来江湖体验生活的，货真价实的富贵公子哥。更关键的是这位少爷持宝而不自知。

燕云渊抬起那只完好的右手，连忙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再麻烦道爷了。”

不出意料，燕云渊拒绝了老道士的帮助。这样一来，便是彻底陷入了方皓的算计。老道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小子哪里能斗得过方皓？方皓他可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小狐狸，一身上下十多个心眼，成了精的算计。

就在老道士又要开口说话之际，王行之便拉着老道士，往车厢里走去，嘴里不忘笑着道：“年轻小辈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再怎么样，相遇也是一番缘分。他们也会有分寸的。前辈，你以为如何？”

老道士满脸焦急，没有想到这王行之竟然选择帮助方皓，决意将自己支开。他上车之时，仍不忘朝燕云渊扔了数个示意的眼神。可在燕云渊看来，他只以为是风吹起土沙，迷了老道士的眼睛，所以老道士的眼睛才会那样不断眨眼。

“那我把这匹黑色大马卖给你如何？”

这少年桀骜，哪怕是想着将大马抵押，也不愿再松口半分。

可时值寒冬，这样的天气，很难想象一个如此年纪的少年，吹风饮雪，在冰天雪地中行走。

“少侠说笑了。我只为求财，不想夺人所爱，更不想害人性命。此地甚是偏僻，山路崎岖，哪怕你脚力再好，也得费好几日功夫。这一路上挨饿受冻的滋味，可不好受。万一你路上有个好歹，我也心里过意不去。”

“这有何妨？我又不是没有体验过这般滋味。怕他个鸟的天寒地冻。“

这声音无比豪迈，尽显少年豪情。方皓略微沉吟，这少年话语不似作假，对大马也不在意，俨然是没将这风雪放在眼中。观他神情，好像之前便曾有过这般行为，或者他真的打算凭借脚力走出这荒山？

那黑马神驹高大，卖相不错，脚力更是极为不俗，三十二两银子买下这匹黑马，也是方皓占了便宜。似这等黑马，放到集市上，卖个上百两银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只可惜方皓志不在大马，又哪里能让这少年如愿呢？

许久之后，只听得方皓轻柔的话语响起：“要是我能腰缠万贯就好了，这小小的一只羊腿和一些面食，请你吃了就吃了。三十二两银子，那也不在话下。大可作个人情，权当交个朋友。只可惜，在下只是个……苦命人罢了。燕少侠，请你莫怪。”

不得不说方皓的情绪转换自然，话语抑扬顿挫，极为打动人。讲到最后苦命人三个人，不甘与不忍之情，溢于言表。

“穷人的命很苦，也真的不好活。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燕云渊感同身受，情感真挚，话语也是充满感触，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一段不堪回的穷苦生活一般。

方皓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不屑：你小子不过是来体验生活的，哪里真的会明白。权当燕云渊当小乞丐的生活体验逼真，未曾往别处想去。

想着车外的后生被人逼得骑虎难下，却还想着体谅他人的难处。老道士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可恶的小狐狸，然后单手用力，作势就要去拍车厢的木板，却看到王行之似笑非笑的玩味笑容，他不敢太过放肆。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这一巴掌，颇为用力，啪的一声作响的同时，老道士险些没有痛得叫出声来。

王行之险些大笑出声，脸上略带揶揄之意，调侃说道：“道爷，不必太过紧张。再怎么说，那小子也是道爷您调教出来的，做事会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