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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宫中已经宵禁,他们实在不便在此逗留太久,魏瓒便催促他:“快些走,可是身上难受?要我抱你吗?”
岑罪果闻言连忙加快了脚步:“不……不用抱,奴可以……奴自己走。”,小跑了两步,又小声说:“谢侯爷。”
一连两次被拒绝抱抱的的魏瓒面如锅底,又不好发作,一路憋着气走得飞快,心中暗自不爽,这厮又自称奴了,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不让抱是何道理?那晚可是孟浪大胆得很。
岑罪果想要竭力跟上他,却始终力不从心,心中愈发着急,浑身疼得像是整个人被撕开了一般,手脚也是麻木冰凉的使不上劲儿,走了一小段路便感觉意识昏沉了下去,一个趔趄人就要往地上软。
魏瓒虽然心中有气,却一直有在注意着他,见他摔倒,眼疾手快地接了个满怀,心下不觉一软,嘴上却强硬道:“本侯刚才要抱你走你非不让,如今摔倒了吧,真是麻烦。”
这回岑罪果没有挣扎,乖乖地靠在他怀里,嘴里却一直在道歉,魏瓒见他的双眸都已经失了神,心中顿感不妙,下一瞬便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了很多,魏瓒心下一沉,立刻将手探入他的大氅内往人身上摸,摸到背脊时岑罪果小小地抽了口气,魏瓒摸到了满手的温腻,掀开大氅才看到岑罪果身上那件荔枝红色夹袄的后背,俨然已是被血洇透成了斑驳的锈红。
魏瓒见状不由心绪大乱,赶紧将人打横抱起,往宫门奔去。
宫门口,冯管事已经套好马车在等,见他手里抱着个人疾驰而来,忙道不好,赶忙下车去接应,就看见魏瓒胸前手上全是血迹,吓得差点肝胆俱裂。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魏瓒说:“他受伤了,回府。”,又转头吩咐亲卫,“你骑马抄近路回去,通知傅坚在我房里候着。”
说完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已是意识模糊的人抱上了马车,掩了车帘,将岑罪果按在怀里脱下了他的袄子,入目便是被血色浸透了里衬,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将里衬和亵衣一并除了,终于看到了那片触目惊心的伤,岑罪果的整片背上已经见不到一块好肉,深可见骨的伤口纵横交错,张牙舞爪地盘桓在这略显羸弱的背脊之上,狰狞的皮肉向外翻着,正不停往外渗着血水。
魏瓒顿时喉头微甜,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着。伤口极深需要缝合,他不敢贸贸然擅自处理,只能拿了干净的绦巾轻轻按压止血,怀里的身子不住地战栗着,已是浑身滚烫,起了高热。
他再次拿出那个小瓶子置于他的鼻下,这个时候昏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事,便轻声唤道:“岑罪果别睡,撑着点,马上就到家了。”
岑罪果昏沉中隐约听到一个“家”字,身子不由痉挛了一下,他想醒过来问一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但随即又想到他根本就没有家啊,再也不会有家了,满心的绝望朝他袭来,他逐渐放任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可魏瓒却不允许他自暴自弃,拿着瓶子不停地凑近了让他闻着,岑罪果终究敌不过魏瓒的执着,迷迷糊糊地清醒了几分,却发现自己赤着身子趴在魏瓒怀中,吓得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挪到一旁去,魏瓒怕他动作幅度太大伤了自己,没敢拦他,岑罪果连忙拢着衣服缩到了车厢的角落里,小脸上的惊恐之色未定,咬着唇怯生生地连声道歉:“对不起……侯爷,把您弄脏了。”
魏瓒忍不住想说,你伤成这样,命都快没了,还管什么脏不脏?但见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小心别碰到背后的伤。”
马车平稳而快速地行驶着,岑罪果的呼吸间尽是滚烫的热意,车内燃着炭火,渐渐地他觉得气息窒闷,又渴又燥,喘不上来气来,他不敢问魏瓒讨水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偷偷地将鼻尖凑到窗边,随着风将窗帘掀起的一道缝隙之际,贪婪地吸了几口冰凉的晚风。
不知何时魏瓒坐到了他的身边,手执了一杯水,轻声道:“别被冷风呛到,喝点水。”
岑罪果要去接那个杯子,魏瓒没让,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岑罪果喝完水后又想缩到角落里去,魏瓒按着不让他动:“别动了,你伤得很重。”
岑罪果浑身僵硬地半依在他的怀中,神情瑟缩,双眸中没有一丝生气,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魏瓒俯下身去凑近他:“你说什么?”,岑罪果的唇泛着灰败之色,止不住得哆嗦着,他说,能不能不要将他丢到乱葬岗。
曾经在漫天烟火的星空之下,在春日晨曦的暖阳之中,朝着他笑得无比灿烂之人,如今对着他只剩下满身的惊恐彷徨和觳觫颤栗。此刻魏瓒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可以释怀,他不去追究是不是这个人下的毒,也不去思量这个人接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只要这个人好好的活着。
那句话似乎耗尽了岑罪果所剩无几的心力,他还是抵不住黑暗的侵袭,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魏瓒吩咐冯管事将车赶得再快一些,垂眸看着岑罪果苍白的小脸,喃喃道:“既然害怕被丢到乱葬岗,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说?”
他将脸颊贴在岑罪果滚烫的额前:“是怕我不会护你周全,所以才不说的吗?”
红泥小炉上的药煲里煨着汤药,屋子中燃着降真香,八个装着银霜碳的铜盆又再次被搬了出来。
傅坚出了一整个昼夜的义诊,一把老骨头都几乎要瘫,刚进家门就听到魏瓒的亲卫来报说岑罪果受了伤,他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看到混身是血的魏瓒抱着半身是血的岑罪果进了门,饶是见惯生死的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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