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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钩沉一怔,放眼望去,不知不觉竟已来到宽阔的江心处,这怎么可能?明明一直没察觉到一丝晃动!
金猊大笑一番,道:“哈,既然你不喜欢人家跟你来暗的,那就公平一点,有兵器的亮兵器,没有的话,本公子拳脚让你。”
陆钩沉不动声色望向任东篱,后者细长白皙的双手按在琴弦上,微微笑道:“个中原因,以你的聪明程度应该不难猜到。”
明白了大概后,陆钩沉淡淡一笑,“言多必失,千年古训。二位合攻小人,小人绝对不是对手,但小人也不想就此葬身江底,权衡之下,打算与三公子你做笔交易。”
任东篱十指游走琴弦之间,漫不经心道:“和平解决才是上策,陆公子识时务,足以跻身俊杰之流,请讲。”
陆钩沉伸手入怀,抽出半本残书道:“书在这里,可以交给三公子,不过……”
金猊问:“不过怎样?”
陆钩沉瞥他一眼,讲残书抛出,任东篱接了,迟疑一下,缓缓翻开一页,目光自上扫到下,嘴角浮现出一丝浅笑,抬眼道:“请继续说。”
陆钩沉道:“从这里去到江南红粉居,走水路大约需要十天。十天后,陆某希望拿回全本,三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吧?”
任东篱点头,“一清二楚。”随即招来红袂,吩咐道,“用小舟送陆公子上岸。”
陆钩沉刚一离开,金猊便自任东篱手上夺过书来翻,“不是说杀了也无所谓吗?怎么这样轻易就放他离开!”
嘴里虽然嚷嚷着,但刚看几行金猊便明白过来,书中文字,大概是来自异域,奇形怪状,丝毫看不懂。
任东篱托腮,单手挑着琴弦笑道:“他的命不但没有贬值,这下子反而还升了不少。唉,是我打草惊蛇,让陆钩沉开始有所防范了,日后要他为我办事,恐怕难上加难咯。”
金猊继续翻着,哼道:“我就不信世上除了姓陆的,别人都看不懂这种蝌蚪文,五侯府交游广阔,而且天南地北来去自如,此书交我,一定给你找到看得懂的人。”说罢,不由分说就揣进怀里去。
“喂……”任东篱无奈地斜了他一眼,后者置若罔闻道,“不是要弹琴吗?听众还没走光呢。”
任东篱顿一顿,笑道:“你不怕我的迷幻琴音吗?可能会让你做出你不想做的事喔。”
金猊懒懒看她一眼,“我想不出有什么事情,是你要我做,而我不愿意做的!”
任东篱“哈哈”笑道:“这句话稍微翻译一下,就是‘不管我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的意思咯?”
本来又是一句调侃他的话,金猊却语气淡淡、语速笃定地回答道:“然也。”
任东篱微微一怔。
除了自小培养的忠贞下属和体内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兄弟外,世间似乎很难再有一种动力或者关系,能让一个男子肯为一个相识不久的女人去做“她要求的任何事”。
金猊道:“这样目光专注地看着我,是在想怎样拿回那本书吗?本公子又不稀罕,你要,给你就是。”
任东篱笑道:“我要是想对你做坏事,一定不会直视你,方才只是在思索一个关于我俩的问题。”
金猊道:“哦?什么问题?”
任东篱停了一下,指尖暗运柔劲,那琴声立刻变得愈加清昂,她笑道:“我在想,为什么你会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呢?难道你才见我几面,就爱上我了不成?”
金猊一时语塞,但一味沉默,又担心被人误解成默认,于是道:“我还没想那么多,只是暂时觉得你要我做的事情,我不讨厌而已。”
第24节:海市蜃楼(24)
任东篱笑了起来,那笑容既妩媚、又冷艳,只听她淡淡道:“别再演戏了,赤炎金猊,你和我目的一样,是为了得到全册的《钩沉抉微录》。”
她换了个调子,又道:“你演戏倒是非常成功,我承认差点就被你骗了去——上次在红粉居,曼陀罗对你根本无效,我与陆抉微的对话,你一字不漏全都听见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任东篱打破短暂的沉默,笑道,“没有人会在中过一次‘天上香’后,第二次就免疫了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五侯府所有成员中,体质最特殊的一个。行云侯知道我善于用毒幻,所以不派别人,独独派你来联姻,正好可以相生相克,一边套内幕一边装无辜,顺便煽动闲邪王和观棋君子开火,让你们坐收渔翁之利——我对于精打细算的人,向来都非常欣赏,行云侯也好,阁下也好,任东篱佩服、佩服。”
沉寂良久,金猊摸了摸下巴,看一眼茶杯道:“长侯说得没错,女人一旦精明起来,远在男人之上。我很想知道,这第二次‘天上香’,你是什么时候放进茶杯的?”
任东篱道:“答案是,我根本没放。”
“那你如何知道我对曼陀罗免疫?!”
任东篱手指一顿,琴音滞涩,她伸出手,直入金猊的衣襟,从里面捻出一枚金色钗花,在他眼前晃了晃。
“虽然微弱得需要我费点工夫来确认……但你身上确实带着它的气息。”
金猊看一眼那朵钗花,悠闲道:“这样说来,第一次见面,你已经故意留下这朵花试探我;第二次在红粉居,也肯定我是在清醒状态下听到你们的对话。至于帮我约战陆钩沉抢夺他的半本书,应该算是试探完毕的最终确认吧?”
任东篱凝视着他,淡淡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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