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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谢翎心中一直记挂着崔荷奇怪的行为,与那几位长辈聊完后便心不在焉地寻了个清净之地坐着,边喝着酒,边在女眷酒席寻找崔荷的身影,想瞧瞧是何人惹了崔荷。
说来也奇怪,那边的女眷妆容相似,就算穿着不同的衣裙也很难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可谢翎却一眼就找到了崔荷,恰好撞入她如初荷绽放般的璀璨笑容里,胸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奇怪地捂住胸口,难不成旧疾复发?
他故意别过脸去不看崔荷,胸口还急急跳动起来,应该是与崔荷无关,回头找个大夫瞧瞧,若是患了心疾,可是再难领兵打仗了。
谢翎皱着眉,安慰自己两句,脑海里却还是萦绕着崔荷的笑颜难以褪去,他没忍住又往那边瞧了一眼,她不骄纵的时候还是挺美的。
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他面前,谢翎不满地啧了一声,抬头就看见副将邱时满脸的好奇。
“将军,看中哪家姑娘了?方才那么多官员来自荐,可有看中的?”
面对副将,谢翎姿态随意了许多,斜靠在梳背椅上,往桌上捻了颗葡萄吃,若不是地点不对,他都想要将一双长腿搁在桌塌上,怎么舒服怎么坐。
副将挡住了他大半个视线,坏了他的兴致,谢翎心中不爽,轻抬下巴示意副将走到一边去:“与你何干,边去,别挡道。怎么,你有看上的要我帮你牵线?”
邱时走到一旁,笑得有几分憨:“我一个小小副将,哪儿配得上那些金尊玉贵的小姐,我还是喜欢朴实一点的姑娘。”
谢翎知晓他在乡下还有个青梅竹马,等他在京中定下来了,自是要接过来京城成亲的,他也只是说句玩笑话逗逗他。
“行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插手。”谢翎再望去那边,崔荷已经不在自己的席上了,他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杯酒,细细品酌起来。
宫中设宴,不敢上烈酒,怕有人醉酒误事,因此上的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果子酒,闻起来香,喝起来却寡淡无味,谢翎搁下杯盏,又捻了颗葡萄,想着宴席散后去云归楼买点烧酒暖暖肚。
邱时站在一旁,轻轻咳嗽两声,试探着问道:“侯爷,京中那么多姑娘,就没一个瞧上眼的吗?我听那樊阁老说他孙女秀外慧中,与您又是自幼相识,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樊阁老是朝中重臣,家中就一个孙女,往上您也没有老丈人管你,我爹总跟我念叨他老丈人对他多不好,我瞧着……”
“聒噪。”谢翎最是烦他话痨,要不是看在他用起来还算得力,早就换一个副将了。
平日里不曾见他这么关心他的私事,怎么今日话多了起来?
“谁让你打探这种事的?”谢翎乜他一眼,邱时自知瞒不住,只好实言相告:“是老夫人让我帮您掌掌眼,她知道您对这种事不上心,便托我帮您看看。”
邱时一年前才跟着谢翎,他不是汴梁人士,不知道谢翎的私事,今日老夫人托他替谢翎多注意那些姑娘时,他还纳闷,小侯爷生得英武不凡,又立下这样的大功,怎会连桩好姻缘都难找呢?
今日他可算是明白了,这个瞧不上,那个不合适,一路直言婉拒了多少个勋贵的明示,回去他都不知该如何与老夫人交代。
谢翎坐得浑身难受,索性站起来松松筋骨:“搪塞过去便是,这点儿事还要我教你?”
邱时哑口无言,憋屈地看着谢翎,谢翎却毫不在意,现下他只关心那位迟迟未来的天子,筵席都开了大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真是耽搁他去喝酒的时间。
谢翎语气不善:“陛下是忙着涂脂抹粉吗,八抬大轿再慢也该到了。”
邱时慌得四处张望,生怕被言官听了去:“哟喂我的爷,这话可不能胡说。”
“谁胡说了,你是没瞧见……”谢翎冷笑一声驳斥他,只是说了一半却又不肯多说,“算了,你也瞧不见。”
战场上的谢翎不仅目光如炬,更善明察秋毫,观细微之处便能察觉出异常,凭借这等本事,他方能于战场上百战不败。
今早面见小皇帝,就察觉出他有问题,藏于衣襟下的颈间有脂粉痕迹,看似虚弱实则呼吸绵长,虽咳嗽,却无浓痰阻塞之音。
那位年纪轻轻的小皇帝,身上应是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邱时不明所以,正欲追问,就听殿外传来内侍官声如洪钟的通报声:“恭迎圣驾,恭迎长宁大长公主!”。
小皇帝终于来了。
殿内众人忙下跪迎接圣驾,原本喧嚣的太和殿一瞬安静了下来。
一道瘦弱的身影缓慢走进了太和殿,小皇帝被一个年纪相仿的太监搀扶着,他身形消瘦,俊秀的面色透露着不健康的苍白,一袭狐裘披风快要将他整张脸掩埋起来,走不过七步便要停下来咳嗽一会再走。
大长公主跟在他身后缓慢步入殿内,步调缓慢,显然是在配合小皇帝的速度。
从正殿到龙椅,不过短短十数丈的距离,因为小皇帝缓慢的步伐硬生生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女眷中有许多娇生惯养的贵女,只跪了一会,身形便开始微微发颤。
樊素也跪得膝头酸痛,侧头看向身旁的崔荷,见她稳若泰山纹丝不动,心中不由惊疑。
崔荷迎上她探究的视线,抬头悄悄看了眼殿内,确定无人注意到她们这儿了,才撩开自己的裙摆,让樊素见了她膝上的护膝。
樊素哑然失笑,崔荷也跟着偷笑,头上的珠钗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响声,她忙拢住乱动的步摇,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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