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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吧,好像就是这个时间,和程旭相约了去钓鱼。微风拂面,白云浅阳,满目青山,春已将尽,落了泡桐,开的就是女贞,黄绿细碎的花朵藏在叶底,街道山路上,都浮着一层女贞花的香气,郁结如网,伸出手,却又摸不着。路云坐在程旭的摩托后面,抬眼看目光穿过飞掠而过的树梢,上面是湛蓝湛蓝的天。
一带清流,水面光点无数,山痕水迹,云朵在山顶缭绕。程旭不太熟练的放饵,抛钩,架竿,边做还自己笑。路云用程旭拿来挡风的牛仔外套蒙在头上遮太阳,忽然想起,这件外套十分眼熟,灰绿的颜色,粗糙的质地,穿在身上安稳舒适的感觉,是路云喜欢的那种,好像初见程旭,他用的就是这件外套。于是,路云问程旭了一个迟到了很久的问题,“阿旭,你外套哪里买的?”
为什么,会迟了那么久呢?
李素渔由疑似确诊为sars,转进icu。
子游快疯了,守在隔离区门口,固执的要求,“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大家苦劝,“不可以,里面很危险,你不能进去。”
“那我要是偏要进去呢?”子游不讲理,耍横
程旭拦住抱住他,“喂,你冷静点好不好?在外面等着~~”
“我--不---要--等--,我---要---进---去---看。”子游吼,长发披面,挣脱程旭,一拳挥向他的下巴。程旭撞向墙壁,捂着下巴,惊讶的望向子游着火的眼睛,他看起来不好,比挨了一拳的程旭更象受了伤,越是这样,程旭越是不会让他进去,索性也一拳飞过去,叫,“不许进去。”这次撞向墙壁的是子游。
明宇在一边皱眉头。人以群分,笨蛋的朋友也是笨蛋,话不说清楚就知道动拳头。
“让他进去吧。”过来发话的是院长,院长身先士卒,一样参与值班。他走过来顺手拉了子游一把,帮他站起来,嘱咐,“你不可以进icu,只能站在外面看。好了,大家马上开始工作,今天晚上可能还要转二十个病人过来,加油了。”
二十个?明宇暗暗叹气,这次的sars根本就是场灾难,龙卷风都没这么厉害。
程旭走到子游面前,用他们相识近十年来的习惯动作,右拳捶捶他的肩膀,说:“有点信心,素渔一定会好起来,我发誓,我们不会让她有事的,一定让你娶个最完美的新娘回家。”
明宇听了斜眼看了看子游,思忖,怎么?原来他的未婚妻染上sars在里面吗?
一起穿防护服进隔离区的时候,程旭拿了两个棉球塞在子游的鼻梁上,嫌口罩捂的不那么严实,再帮他戴上眼镜。又揪两团棉球,迟疑几秒,当机立断拉过明宇,要给明宇弄上。明宇皱眉抗议,“做什么?”
“安全防护。”程旭不由分说的硬帮明宇塞好,“这是跟救护车的护士长发明的办法,非常好用。”
程旭吓坏了,他可不能再让任何人有事,尤其是谢明宇,这家伙若有个三长两短,路云还不去了半条命?他会拼了命的盯着明宇,讨厌他归讨厌他,反正他得活着,还得活的结结实实没灾没痛。
转进icu的素渔情况糟糕,早上拍片还显示右上有个阴影,下午已经两肺全白,感染吓人的迅速。程旭已经习惯了icu的急救,面对面反复帮呼吸窘迫的素渔做分泌物清除,支纤镜吸痰的时候,吸出来的痰是带血的,甚至全都是血,有一刻,程旭对着素渔,鼻酸的想哭。素渔很虚弱,毫无色彩的躺在那里,命悬一线,这就是子游不懈守侯守到的未来吗?老天在开怎样的玩笑?程旭不敢回头,窗外就站着他的挚友,他是那么的不安且无助,却不得不保持着耐心。如果,是说如果素渔有意外,子游会怎样?他真有那个能力还他个完美无缺的新娘吗?程旭觉得有汗珠在帽子底下淌。
这日子最让人崩溃的是,疲倦到流尽汗水,还得苦撑着过下去。程旭和明宇每天走出隔离区第一件事情是洗手洗脸,然后喝水。他们现已练就出本事,可以在一分钟内干掉一瓶矿泉水。要知道隔离区里面是没办喝水的,再说,也不能上厕所,脱穿防护服就要两个钟头,所以,他们缺水,好象连内分泌都在失调。
这天晚饭时间,夜十点,程旭的手机进条短信,“不要挑食。”是路云发来的。程旭寻思,我不挑食啊,一秒后恍然,递自己手机给旁边细嚼慢咽,吃的温良恭俭让的明宇,“喂,云云让你不要挑食。”
明宇看了看手机屏幕,客气的说:“谢谢。”暗暗着恼,为什么要找个笨女人喜欢?鬼迷心窍。
程旭装不知道明宇在暗里生气,他那人就那么难搞。谢明宇确实挑食,那家伙碰到味道差点的菜脸上就很欠揍的流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程旭觉得食堂饭菜其实很可口啊,实在搞不懂他在嫌什么,只管吃自己的。
前几天路云短信给明宇,“去看望过伯母,一切均好,勿念。”明宇似有喜出望外,电话过去,路云在那边支吾着道歉,说发错了。明宇再不能无动于衷,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后来路云重新电话给程旭,程旭只笑着说知道知道,让她注意卫生和休息,勤洗手多运动,没事不用瞎琢磨,大家都挺好的。
程旭现在害怕和路云多说话,虽然他是那么渴望听她的声音,渴望坐在她的身边,看到她笑容。可每次听到路云的声音,便觉时间难过,一寸相思一寸灰,过一分,老一分,索性,程旭只和她短信,这样的结果,就有了许多发错的短信。程旭明白她,明白她是怎样提心吊胆的煎熬着,担心自己,担心明宇,晕头涨脑,大乱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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